這老頭絕對看出來了。
雙手貼在褲腿旁邊,悠二感覺麵具下的臉已經大汗淋漓,稍微往前挪動了兩步,正好站在中央空調的下麵,表情有一刹那的失神。
“您把交通局局長和警備局局長扯了下來,有打算安排的人嗎?”
一想到屋子裡都是自己人,吉岡先生有些發散起來,卻沒想到被對麵的老人給嗬斥了兩句。
“你還沒有拿到我的委任,就開始關心各部的任免了!”
在屋子裡來回走動了幾圈,最後將右手放在桌子抽屜裡的南政宗麵色漲紅,恨鐵不成鋼地將一竿毛筆砸在吉岡哲夫身上。
“誒呀。”
被嚇了一跳,餘光瞥見南政宗從桌子底下拽出來一個黑色的盒子,吉岡先生抖了抖,尷尬地低下了頭。
“真不知道你這樣的怎麼會成為議員,一點用場都派不上。”
“真是非常抱歉!”
南政宗抬頭瞄向對麵的吉岡,看見他雙手合十不停晃動,嘴角微微上揚。
“好了,屋子裡沒有其他監聽設備了。”
從口袋裡取出一根正在閃爍的眼熟鋼筆放在桌上,南老爺子翹起二郎腿,篤定麵前絕對是工藤悠二。
“你就塌實跟著爺爺乾吧,反正批令已經下來了。”
他把一個文件夾放在自己麵前向著吉岡先生一推,然後自顧自地倒了兩杯茶,喝掉了自己那杯。
“警察廳次長?!”
翻開文件夾是超乎工藤悠二想象的職位,咽了咽口水,偽裝成中年人的少年想起混了一輩子才剛做到警視的目暮十三,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關係戶的好處。
“你可彆誤會了,雖然次長的位置是你的,但老夫可不打算把權利交給你,接下來直到退休,我都不會離開東京了。”
警察廳次長的頭上雖然隻有警察廳長官,是日本警察體係中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這個位置有一個很離譜的地方,那就是沒有明確的職權。
簡單來說,如果警察廳長官外出公乾,或者因為特殊情況不在東京,警察廳次長就可以暫時代理警察廳長官,履行他的職權,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可以越級發令,是一個典型的替罪羊。
“那我做什麼?”
悠二剛才因為身居高位而產生的莫名雄心被老爺子拍死在地上,他走到桌子前坐下,慢慢拿起茶杯。
“嗯,幫我跑腿,幫我接待後麵要回東京述職的其他警察本部部長。”
“這不都是雜活嗎?”
悠二托著下巴,中年人的表情上露出少年的不滿,反而將南政宗逗笑了。
“不然呢,讓你接管一部份權責,去和那些混跡官場多年的老頭子打交道?你信不信如果不是我把你帶上了,剛才會議一結束,你和他們說幾句話,馬上就會被耍的團團轉。”
“不……不至於吧……我爸爸也是教過我怎麼和上位者打交道的……”
雖然仍然嘴硬,但悠二知道老爺子說的是對的,當初僅僅隻是在回日本的路上和鈴木次郎吉聊了幾句,自己就感覺渾身上下好像沒穿衣服一樣,更彆說這幫天天說話九曲十八彎的老人了。
“哦,那你和老頭子打個賭怎麼樣?”
南政宗的眼裡似乎在發光,他用手指輕點桌麵,似笑非笑道:“你現在走出門,然後去刑事局和情報安全局兩位局長的辦公室坐一會,如果帶回來的話和我打電話過去的話一樣,老頭子就把警備局和交通局都給你。”
賭注不可謂不重,不說交通局,警備局到手的話,公安課,警備課和國際情報外事課就可以全部捏在手上……
“那要是不一樣的話呢?”
悠二心動了,他直起身子看著南政宗,無視了老人家麵上的笑容。
“那你就乖乖入贅南家,做一個贅婿。”南老爺子把玩起茶杯。
“那我決定了!”
悠二用手作拳放在嘴邊咳嗽了兩聲,在南政宗驚喜的表情中,他義正嚴辭地拒絕了老爺子的誘惑。
“我覺得給您開開會也挺好的。”
“嗯,好啊。”
南政宗並沒有因為少年的退縮而產生鄙夷,反倒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愧是工藤優作的兒子,麵子才是最不值得的東西。你這樣,我反而覺得將來有希望看到你坐這個位置的樣子了。”
不是以吉岡哲夫的身份,而是以工藤悠二的身份,自己坐上警察廳長官的椅子。
“那您可就高看我了,我隻想畫一畫漫畫,然後在自己家裡踏踏實實的。”
悠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對著辦公室裡的穿衣鏡發現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後,才送了口氣。
“那也行,隻要你自己決定好了,不會因此而後悔的話,我們這些做長輩的除了祝福,也說不了什麼。”
南政宗站起身,表情從剛才的和藹老頭又變成了暴躁老頭。
“對了,從明天開始你要固定來打卡上班,辦公室就在我隔壁,自己整理好,把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收拾出來。”
“啊……那我不是睡不了懶覺了?!”
悠二看著不容拒絕的南老爺子,剛恢複正常的臉都突然癱了下來,看起來好笑極了。
決定了,明天就讓新人從家具城訂一張軟床放在辦公室,方便好好補覺。
“還有,老夫吃不慣警視廳的食堂,你帶便當吧。”
“誒?警視廳的飯菜其實還挺不錯的,政府撥款的餐補目暮警官和我說起過,並不少啊。”
“廢話!”南老爺子抓住拐杖就往悠二的屁股上抽了一下,沒好氣地哼道:“你把老夫的孫女拐跑了,還不許她給我做飯嗎?!”
什麼呀,鬨了半天隻是一個想吃孫女料理的傲嬌老頭,真是說不清楚他到底是可愛還是不可愛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走到門口,悠二似乎想起了什麼,轉過身低著頭,悄悄問道:“老爺子,你剛才開會時候的那些事,都是誰幫你查的?刑事局和情報安全局兩位局長?”
說到底為什麼感覺這個畫家對警察這裡麵這麼熟悉,也沒聽香織說過她爺爺做過高位啊。
“你這小子,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南政宗無語地砸吧了一下嘴巴,用拐杖頭在少年頭上輕磕後道:“你以為大岡做首相的時候,老夫在做什麼?關起門在家裡畫畫嗎?!”
“原來不是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