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成了?這就能上樓了?
唐禹一時間有些愣住了,他原本想的是,即使說出這兩首佛偈,也無法打動這個老和尚的。
所以他其實還有下一段話術,就是讓老和尚找一個托兒,開一場法會,導演一場慧能和神秀的論佛活動,一下子就能把他的名聲打出去。
有利益驅動,才會有利益置換嘛。
沒想到,這廝竟然是被純粹的知識打動,就讓老子上去了。
真是難得。
唐禹再不猶豫,低聲道:“王姑娘,我們上去吧,看看許仙和白素貞的第二世。”
王徽也不禁激動了起來,連忙整理了一下儀容,很自然地就拉著唐禹的手,兩人上了樓。
六樓,這已經是佛像的頭部。
麵前擺著燭台,香火飄煙,氣氛肅穆。
懷悲跪下磕頭,念了幾句佛號,才緩緩道:“兩位施主且看,香案中間那兩頁金箔,就是真經。”
唐禹朝前走了幾步,看到了金箔之上刻著細小的文字,果然是梵文。
王徽小聲道:“看不懂哎,唐大哥,上邊寫的是許仙和白素貞的下一世嗎?”
廢話,就是知道你看不懂我才撒謊的啊,到時候給你編一個下一世就得了。
唐禹道:“我也看不懂。”
他回頭看向懷悲,恭敬道:“大師可懂梵文?”
懷悲搖了搖頭,低聲歎道:“阿彌陀佛,老僧佛學造詣不夠,看不懂全貌,還需堅持修煉。”
看不懂全貌?那就是多少懂一點了?
唐禹指著金箔,道:“第一句是什麼意思?”
懷悲道:“應該是:觀自在菩薩…”
果然!果然!
唐禹心中頓時興奮了起來,重要的真經,還隻有兩頁金箔,那基本上就是觀音心經了,他隻是不敢確認罷了。
如今老和尚這麼一說,八九不離十了。
他連忙又問道:“那一句是什麼?”
懷悲苦澀道:“老衲慚愧,隻認識‘舍利子’、‘受想行識’等字。”
不必說了老登!不!老僧!老子有數了!
唐禹幾乎都要笑出聲了,他強行憋著,正色道:“阿彌陀佛,多謝懷悲大師解惑,晚輩窺得真經容貌,已經榮是幸之至,不虛此行了。”
懷悲道:“阿彌陀佛,施主客氣了,施主對老僧的幫助更大,若日後有為難之處,老僧願意幫忙。”
這是一個承諾,即使唐禹現在對老和尚的實力認知不夠清晰,也明白這個承諾其實很寶貴。
於是他再次施禮道:“多謝大師,那晚輩兩人就告退了。”
他拉著王徽快步走出了藏經閣,終於忍不住露出了笑意,看向天空,發現喜兒也已經不在了,大概率以一敵四打不過,被趕走了。
今天的事,總算完美解決了。
早說是觀音心經,哪兒他媽那麼麻煩啊!
觀音心經又叫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篇幅很短,總共就幾十句,二百來字,唐禹早就背的滾瓜爛熟了,還需要個屁的翻譯。
他正高興著,然後王徽就忍不住問道:“唐大哥,許仙和白素貞的第二世,你看懂了嗎?”
還在想這玩意兒呢,丫頭,你也是過分單純了。
唐禹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我看懂了,等下一次見麵就講給你聽,好不好?”
王徽臉色紅了,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還被捏著,連忙抽了出去,低下了頭。
她心跳很快,有一種說不出的緊張和羞澀,但心裡又有些開心。
她小聲道:“好,謝謝唐大哥給我講的故事,我第一次聽到這麼有趣的故事。”
唐禹道:“那我下一次再給你講一個故事,叫倩女幽魂。”
王徽聞言,頓時來了興趣,忘卻了一切羞澀和緊張,急忙問道:“是什麼樣的故事?”
看她可愛又好奇的模樣,唐禹心情都好了很多。
天天和謝秋瞳、喜兒鬥智鬥勇,有什麼意思啊,我王徽妹妹多可愛!多漂亮!多討人喜歡!
他心中有些歉意,覺得自己把陰謀用在了她的身上,實在過意不去。
於是唐禹說道:“故事很精彩,除此之外,我還有很多有趣的故事,如果你喜歡,我都講給你聽。”
王徽嘻嘻笑道:“喜歡的!我當然喜歡!你不知道,我在家裡很無聊的…”
無憂無慮,當然無聊了。
唐禹道:“會有機會的,走吧王姑娘,我們該回雅集了,消失太久,你五哥會擔心的。”
聽到這句話,王徽才張著嘴,震驚道:“壞了!母親托我給幾個叔母打招呼來著!我給忘了!”
唐禹忍不住笑了起來,道:“走,我們回去。”
這一次他沒有牽手了,見好就收,第一次種下了不錯的種子,要給時間,讓種子發芽。
兩人回到雅集,然後王劭已經衝了過來,一把將自己的妹妹拉到身後,仔細打量了一眼,才道:“你沒事吧?那臭王八有沒有欺負你?”
王徽連忙道:“五哥…你好好說話嘛,不許罵人,唐大哥哪裡會欺負我…”
“唐、大、哥?”
王劭的眼中冒出了火光,大吼道:“你都叫他唐大哥了!他不過區區贅婿!身份低賤!你怎麼能這麼叫他!”
王徽嘟著嘴,微微咬牙道:“五哥,你怎麼能這麼說話?身份的高低隻是個人的境遇不同,這不能代表品德和才華。”
“唐大哥是贅婿,但人卻很好,博學多才,會看手相,還會講故事,還能和藏經閣的高僧論佛呢。”
王劭瞪眼道:“他、他給你說了什麼!你竟然向著他說話!”
唐禹當即化身綠茶,拉了拉王徽的衣服,低聲道:“王姑娘,我挨罵沒關係的,你不要為了我這種身份低微的人,跟你的五哥吵架,不值得的。”
王徽聞言,心中覺得難受,皺著鼻頭道:“五哥!你、你出口成臟,無故罵人,我要跟母親說,我要讓母親罰你。”
王劭漸漸瞪大了眼。
他看向唐禹,咬牙切齒道:“狗東西!你到底給我妹妹喝了什麼迷魂湯!竟然把她騙成這樣!老子廢了你!”
他直接抓住了唐禹的衣領,手已經握成了拳頭。
唐禹眯眼道:“迷魂湯?王公子,恕我直言,為什麼你老是覺得王姑娘會被騙?”
“她也是快十七歲的人了,她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智慧,她分得清善惡是非,而你還把她當成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你真的了解她嗎?她真的就那麼幼稚嗎?為什麼她認可的東西,你會覺得有問題?”
這一番話,簡直說到王徽的心裡去了。
她也覺得自己長大了!
但母親父親和哥哥們都不這樣認為!
他們在總把我當孩子!
其實我已經是大孩子了,我也知道人情世故、知道很多很多知識了。
無數人的寵愛,是她的幸運,其實也是某種枷鎖。
王徽眼淚都快出來了,哽咽道:“五哥,你…你不尊重我的朋友,還想動手打人,你快放開他,否則我不理你了。”
王劭連忙鬆開唐禹,急得跺腳道:“我的好妹妹!你彆使性子了!他分明就不是個好東西!他接近你肯定彆有用心!”
唐禹低下了頭,歎息道:“是啊,像我這樣身份低微的人,本不配和王家的明珠做朋友的。”
王徽一把推開王劭,惱怒道:“五哥,你不要再有偏見了好不好!不許汙蔑我的朋友!”
“他是不是好人,我分得清!”
“你要是再這樣,我真的不理你了!”
她說完話,轉頭直接走了。
“哎,小妹!”
王劭連忙追了幾步,又氣衝衝地回來,死死盯著唐禹,寒聲道:“你到底要做什麼!告訴我!”
唐禹瞥了他一眼,道:“我不會害她的。”
王劭道:“誰信!”
唐禹緩緩道:“言儘於此,愛信不信。”
他並不為自己的綠茶行為而感到高興,因為這是建立在王徽單純善良的基礎上的。
如果自己連這種姑娘都要傷害,那自己和那些人渣有什麼區彆?
思想紮根於這個時代了,這是好事。
但如果連良知都沒有,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唐禹有自己的分寸。
“去哄哄你妹妹,她雖然倔強,但心腸軟,說幾句好聽的,她就又高興了。”
唐禹對著王劭說了幾句,便搖頭離開了。
而王劭愣在原地,滿臉疑惑道:“不是…那是我的妹妹…吧?你這姿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