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窺斑知豹(1 / 1)

夕陽已逝,晚霞漫天,殘照樓宇。

謝府的景色優美中帶著雅致,亂石造山,清水積塘,菊花蔭壇,綠樹拄牆,每一處都賞心悅目,令人不忍釋目。

王徽的心情並不好,隨著唐禹一直陪著她說話,她卻依舊低著頭,看著自己緩步向前的小腳,微微抿著嘴唇。

最後,她突然說道:“唐大哥,如果你有機會離開謝家,你會走嗎?”

唐禹心中知道她的想法,於是搖頭道:“不會,我在這裡挺好的,不缺吃穿,也有出頭之日。”

王徽輕輕“嗯”了一聲,情緒又變得低落起來。

唐禹笑道:“王妹妹,你不必為我擔心太多,我雖然目前困難一點,但早晚會好起來了。”

他隻是想安慰一下這個單純的丫頭,看她失落的模樣,有些於心不忍。

王徽則是咬牙道:“唐大哥,我不會讓你一直在謝家受苦的,等這一次事情結束了,我就讓爹爹舉薦你做官。”

唐禹連忙道:“千萬不要,我是謝家的人,你這樣去求你爹,是讓他為難,你也免不了挨罵。”

“中秋節集會,我會把我機會,脫穎而出的。”

“隻是在象棋這方麵,還需要妹妹出一把力。”

王徽重重點頭道:“我會的,中秋節集會,就是我爹在操持,我會讓他專門設立象棋競賽,這樣大家都能參與了。”

“唐大哥…到時候你真的出得來嗎?我擔心你和五哥在牢裡受苦,連過節都出不來。”

唐禹笑道:“放心吧,這些事我們有辦法的,你快回家吧,天色已經很晚了。”

“嗯…我知道了…”

王徽回頭看向他,輕輕道:“我…我走了…”

嗯?那你走啊,看著我做什麼?

看她臉色有些緋紅,眼神有些閃躲,唐禹這才反應過來,笑著張開了手。

王徽慌張看了四周一眼,發現沒人,於是連忙抱住了唐禹。

感受著她溫暖的體溫和柔軟的身軀,唐禹心中實在愧疚,於是低聲道:“好妹妹,相信唐大哥,一切都會過去的。”

王徽小聲道:“我、我相信的!唐大哥懂那麼多,一定可以出人頭地的。”

“隻是我看到唐大哥在謝家受苦,心、心裡不好受…”

謝秋瞳,你這個畜生啊,你讓我演什麼戲啊,你看看把人家孩子騙的。

這些都是老子欠的債啊,以後要還的啊。

唐禹最終還是送走了謝秋瞳,看著她戀戀不舍的眼神,心中不是滋味。

但現在卻也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他轉頭就朝梨花彆院衝去,一路往主樓衝,然後猛然推開房門,直接往樓上爬,於是愣住。

謝秋瞳拿著衣服,捂著胸口,潔白的手臂和香肩宛如璞玉,纖細的腰肢盈盈一握,比例誇張得嚇人。

她表情有些愕然,看了唐禹一眼,歪了歪頭,道:“看來有大事,樓下等我,以後不許這麼莽撞進我房間。”

唐禹尷尬一笑,緩緩下樓,心中還在感歎對方的姿態多麼優美動人。

謝秋瞳很快下樓,一邊走,一邊說道:“天氣好像沒有那麼炎熱了,尤其是早晚時分,穿單衣有點涼颼颼的。”

“你不該這麼莽撞跑上來,萬一我什麼都沒穿,豈不是尷尬?”

唐禹道:“不會尷尬,我隻會興奮。”

謝秋瞳搖頭道:“那是膚淺之人才會渴望的東西,你不該這麼想。”

唐禹乾笑道:“這方麵我挺膚淺的。”

謝秋瞳道:“膚淺的人,渴望偷窺,渴望靠意外去獲得幸福。”

“你應該學會光明正大去征服,去占有,去控製。”

“偷窺到,意外撞到,即使看到了一些內容,又有什麼意義?”

“如果你征服了,占有了,控製了,你想怎麼做都可以,你甚至可以給我戴上項圈,讓我光著身子趴在地上跟你說話。”

唐禹愣了好久。

他吞了吞口水,喃喃道:“我突然覺得我不那麼膚淺了。”

謝秋瞳道:“所以切回正題,什麼事這麼急?”

唐禹也是如夢初醒,連忙道:“王徽來找我,是王導帶了一句話。”

謝秋瞳冷笑道:“他最好彆說這事不是他乾的。”

唐禹點頭道:“他正是這麼說的,就這簡單一句。”

謝秋瞳眯起了眼,陷入了沉思。

她很快無奈道:“來吧,說出凶手是誰。”

兩人對視著,然後同時道:“王敦。”

唐禹沉聲道:“這件事是王家做的,我們猜對了,但我也沒想到,王導沒有參與,反而是遠在荊州的王敦策劃的。”

謝秋瞳道:“說說怎麼想通的。”

唐禹道:“如果是王導做的,他沒必要專門過來傳句話騙我們,沒有任何意義。”

“如何不是王導做的…那隻能是王敦了,他造反之心已久,需要師出有名的是他,而不是王導。雖然兩人是親兄弟,但卻未必是同一條心啊。”

謝秋瞳道:“為什麼未必是同一條心?”

唐禹苦笑道:“這麼大的世家,怎麼能在某件事情上孤注一擲?若是勝了,當然萬事大吉,若是敗了,那家族就全滅了。”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籠子裡,這是許多世家都會采取的方向策略。”

“王敦想反,王導估計就決定站在忠臣這一方,到時候萬一王敦失敗了,王家也有王導這一脈可以傳承下去。”

謝秋瞳道:“分析的不錯,是這個道理。”

“王敦需要師出有名,所以策劃了這一場戲,這又可以得出,他雖然遠在荊州,但建康已經布下了許多棋子,隨時可以動用,這也印證了他的造反之心。”

“但還有一個關鍵信息我們需要分析。”

唐禹陷入了沉思,疑惑道:“還有信息?王導就說了這一句話啊。”

謝秋瞳道:“窺斑知豹是一個聰明人該有的敏銳,一旦沒能建立這樣的敏銳,就永遠做不了領袖。”

“王導的確隻帶了一句話過來,但彆忘了,帶話本身,是一種行為。”

“有行為,就一定有目的。”

“他為什麼要把這個消息傳給我們?”

唐禹聞言,心中一驚,頭腦轉動,然後倒吸了一口涼氣,道:“糟了,要出大事。”

他看向謝秋瞳,道:“王敦在建康的勢力再大,人手再多,都不可能比得上王導。”

“為什麼是他策劃了這場殺人案?王導分明比他更有優勢,更不容易出錯。”

“原因隻有一個,王導拒絕了他,遵從了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的世家發展原則。”

“而王敦是個武人,他根本聽不進去這些原則,他隻知道自己的親弟弟竟然不跟自己一起乾大事…”

“對於他來說,他當然要儘量爭取自己的弟弟和同族的支持。”

謝秋瞳道:“所以王導傳話給我們,表達了二者立場的不同,表達了王敦在爭取他…目的是什麼?”

唐禹毫不猶豫道:“求救!向謝家求救!”

“王導肯定在某些方麵,被王敦逼到了一定程度,以至於再不借助外力,可能真的就堅持不住了。”

謝秋瞳道:“王導權力通天,什麼才是他堅持不住的?”

“皇帝!”

唐禹正色道:“能壓住王導的,隻能是皇帝了。”

他深深吸了口氣,果斷說出了自己的判斷:“我猜測!王敦要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