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鬥法場(1 / 1)

暴喝聲傳來,縣寺前後數十位法曹、遊徼全部圍了過來,紛紛拔刀,場麵肅殺,大戰一觸即發。

周遂的屍體就掛在前方,身體還在往下滴血,浸濕了石板,散發著一股腥臭味。

他猙獰恐懼的表情,正死死盯著唐禹,似乎真應了那一句黃泉路上作伴。

聶慶神色嚴肅,緩緩拔出了劍。

這樣的圍攻他並不畏懼,但他擔心自己保不住唐禹。

而唐禹則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稍安勿躁,不必那麼緊張。”

聶慶低聲道:“要是全部衝上來,我就算把他們全殺光,你也會倒在混戰之中。”

唐禹道:“我是朝廷命官,又不是山匪,不是他們想殺就能殺的。”

話音落下的同時,前方高大的身影已經到了。

此人國字臉,濃眉大眼,鼻頭像蒜,長得威武粗獷,渾身上下有一股煞氣,應該是當過兵、上過戰場的。

唐禹在王導給的情報之中看到過他,文衝,文家的二公子,如今是舒縣的縣尉,負責縣內治安、剿匪與緝凶。

縣尉與縣丞沒有嚴格的上下級關係,隻是負責的領域不一樣,前者掌兵,後者是縣令的助手。

“唐縣丞,我聽說過你。”

文衝負手而立,目光鎖定唐禹,沉聲道:“你年輕,野心勃勃,想要做一番大事,這些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該把縣寺當成匪窩,完全靠殺上位。”

“你這般權欲熏心的做法,隻會給你帶來滅頂之災。”

“來人!拿下他!”

唐禹當即厲聲道:“誰敢造次!”

他看向文衝,眯眼笑道:“文縣尉,你也是朝廷命官,做事說話要講證據,不能信口雌黃。”

“明府之死,尚未查證,你憑什麼咬定是我?”

文衝冷冷道:“還敢狡辯!昨日你到縣寺之後,便指使護衛衝撞公堂,劍都架在明府脖子上了,那麼多人看著,難道有假?”

唐禹道:“昨日的衝突,和今日明府之死無關,你隻能說我有作案的前兆和可能性,但卻不能說我就是凶手。”

他指了指周遂的屍體,道:“身上血跡未乾,身下地板積血也未徹底凝固,明府殞命絕對不到半個時辰。”

“而半個時辰前,我與護衛正在治下村落,與各個鄉老、裡正商量賦稅收繳一事,諸多人證在場,容不得你汙蔑。”

文衝皺起了眉頭,給身旁的侍衛使了個顏色,道:“你去問問,快去快回。”

說完話,他深深看了唐禹一眼,道:“進堂說話。”

唐禹和聶慶對視一眼,跟了過去。

文衝端起茶猛喝了幾口,然後捂著臉喘著粗氣,他看向聶慶,沉聲道:“你一個護衛進來做什麼!出去!”

唐禹笑道:“文縣尉還是有什麼說什麼吧,我的護衛會一直跟在我身邊,保護我的安全。”

文衝哼了一聲,把茶杯猛然放下,咬牙道:“彆以為你剛剛一番說辭,我就不懷疑你了,舒縣這麼多年都沒出事,你一上任就死了主官,你難逃乾係。”

唐禹道:“文縣尉負責舒縣治安,主官死了,你難道就沒乾係嗎?”

“現在說這些氣話沒有意義,還是先查案吧,明府死了,屍體還被掛在縣寺正梁上,這是在挑釁朝廷權威。”

“上頭追究下來,你我都難辭其咎。”

文衝沉默了,他深深吸了口氣,道:“前日我便去剿匪了,剛剛回來不久,我怎麼知道明府怎麼死的?”

“根據法曹所說,明府也是剛回縣寺,僅半刻鐘就傳來慘叫,他們衝進去看,屍體就已經掛在那裡了。”

“隻能判斷出凶手武功很高,身手極好,否則不可能這麼快逃掉。”

“從現在開始,我們都不能出縣寺及官署,等待郡府上官來做主吧。”

唐禹站了起來,淡淡道:“那我回官署等候消息。”

“另外我要說一句,文縣尉去剿匪,主官就遭到刺殺,那這有沒有可能是匪寇乾的呢?”

“懸掛屍體這種示威行為,總要有個理由吧。”

文衝滿臉疑惑,陷入了沉思。

唐禹走出大堂,便立刻朝後邊官署而去,他臉上已經有汗,步伐也越來越快。

聶慶緊跟的同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生怕刺客還沒走。

唐禹已經開始跑了,在回廊之中狂奔,終於進了自己的院子,看到了小荷和王徽正在院子裡洗菜,心中的石頭終於落地。

還好她們沒事。

“薑燕!出來!”

唐禹直接喊了起來,把王徽和小荷嚇了一跳。

薑燕從房間裡走出,動作有些遲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唐禹直接道:“人是不是你殺的?周遂是不是你殺的?”

薑燕搖頭道:“我沒殺。”

小荷道:“公子怎麼了?薑燕大俠一直跟在保護我們啊,今天出去采購物資了。”

王徽則是有些吃驚,道:“周遂?他不是縣令嗎?死了?”

唐禹點了點頭,緩緩道:“物資采購好了對嗎?這幾天就在官署待著,儘量彆出門。”

“薑燕你也謹慎點,這裡不簡單,要隨時提防有刺客。”

薑燕鄭重道:“我明白了,我會保護好大家的安全。”

唐禹想了想,於是走到王徽身旁,低聲道:“如果你的家人來接你,不要跟他們走,除非是王劭,其他人都彆信。”

王徽笑道:“放心吧唐大哥,我心裡有數的。”

唐禹看了一眼木盆,也勉強擠出笑容,道:“你啊你,一個千金大小姐,跑到這裡來幫忙洗菜,乾這些粗活兒,王劭知道了恐怕要跟我生氣。”

王徽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我也沒幫上什麼忙,我隻是覺得好玩兒嘛,以前都沒有見過這些菜的本來模樣呢。”

唐禹道:“那你就陪小荷好好玩吧,如果累了就回房間休息,我先去忙。”

王徽眨眼道:“我知道啦,不用擔心噢唐大哥。”

唐禹和聶慶走進了房間,臉色就變得很難看。

聶慶低聲道:“到底什麼情況?你是不是猜到了什麼?”

唐禹道:“我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

“我以為我來到這裡做官,會遇到當地世家的刁難,會夾在世家、朝廷和百姓的利益之間,很難選擇。”

“因此我思考過很多方法,兼顧所有人的利益,得到各方支持。”

“現在看來,純在扯淡。”

聶慶瞪眼道:“你說清楚點。”

唐禹道:“我來舒縣,隻考慮了舒縣的複雜,卻沒有考慮到我本身的複雜性。”

“我與謝家關係千絲萬縷,我和王家有聯係,我和戴平有過衝突,司馬紹也看我不爽。”

“由於我本身的複雜性,導致我來到這裡,這裡就成了各大家族的鬥法場地。”

“有人想要利用我,震動朝廷。”

“有人想要利用舒縣,撬動另一方的利益。”

“舒縣,已經不再是舒縣本身,而成了一把刀,誰都想握著它,刺向敵人。”

“而我,成了刀柄或刀刃。”

聶慶想了想,才喃喃道:“還是聽不太懂,但大致知道你在說什麼了,現在咱們怎麼辦?”

唐禹冷冷道:“想利用我,也沒那麼容易,隻要詳細分析,我會察覺到真相的…”

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了吵鬨聲,有人砸著門,似乎要闖進來。

唐禹快步走了出去,隻見無數法曹、遊徼已經要湧入官署了。

這讓唐禹怒不可遏,大吼道:“都給我停下!你們是想死嗎!”

“文衝!你他媽到底要搞什麼花樣!這是老子的官署,誰讓你們闖進來的!”

一個法曹站了出來,臉色慘白,聲音都帶著哭腔。

“唐縣丞…文縣尉死了!”

“他!被刺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