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麼久!”
石虎盯著喜兒,皺眉道:“讓你去打探消息,你一去就是四五天,還高手呢,你到底在乾什麼!”
“你再這麼下去,我都要懷疑你的立場了。”
喜兒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後順手抄起一個茶杯朝他砸去,大聲道:“王八蛋!”
石虎低吼道:“你瘋了?”
喜兒道:“你到底是不是在和戴淵聯手整我!是不是!”
她說完話,把黑色的披風解了下來,露出了紅色的裙子。
但裙子之上,滿是黑色的汙漬,那是凝乾的血跡。
仔細一看,隻見喜兒腹部、肩部、手臂和大腿部位,有至少七八個箭孔,傷勢極為可怕。
石虎連忙站了起來,驚聲道:“怎麼回事!”
喜兒咬牙道:“怎麼回事?你還好意思問!”
“老娘去打探消息,卻遇到成建製的軍隊,足足八百人的伏兵,差點把我圍了,我九死一生才逃出來。”
“石虎,你就是這麼對盟友的是嗎?我要回極樂宮,我要稟告師父。”
“我是拿你沒辦法,我該被你算計,但我師父來了,你最好也防得住她!”
石虎這下是真嚇到了,連忙道:“喜兒姑娘,我對天發誓絕不是我乾的,我毫不知情。”
喜兒點頭道:“好!好好好!是我自己拿箭戳的,可以了嗎?”
石虎深深吸了口氣,道:“抱歉!我承認是我對局勢的判斷不夠成熟,害得你差點丟了命,我一定給你們極樂宮一個交代,給北域佛母宮主一個交代。”
“喜兒姑娘,你先下去養傷,千萬彆留下隱患。”
喜兒咬牙道:“都來了。”
“什麼?”
“各大世家在趕往譙郡,都帶了數不清的私兵,而且非常敏銳,行軍同時還有很多騎兵和暗哨,我是被發現了,才中了埋伏。”
說到這裡,喜兒擺了擺手,道:“為什麼那些世家要來譙郡?彆告訴我那些自私鬼會主動為國效力,戴淵不下命令,他們不可能來。”
“你好自為之吧,我已經做到我該做的一切了。”
說完話,喜兒便搖頭走了。
而石虎,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致。
他右手握著酒樽,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眼神銳利無比。
各大世家都來了…而且還派出各種暗哨、騎兵探子,防止有人窺探…
戴淵…你到底要做什麼?
這段時間也不回信,像是死了一樣…
嘿!你總不會…真是個忠臣吧?
是想聯合所有力量擋住我,還是…先借我的手,除掉那些未來可能給你造成麻煩的世家?
可無論哪一樣,你不都是在玩弄我嗎?
“陛下,有沒有可能…喜兒在撒謊?”
身旁的侍衛低聲提醒道。
石虎愣了一下,疑惑道:“誰讓你打斷我的思考的?”
他一把掐住侍衛的脖子,猙獰說道:“你當我是什麼都看不出來的蠢貨?喜兒身上箭孔的大小、深度和分布的位置,完全符合遭受上百人圍攻的情況,你真以為她靠自己戳能戳出那種效果?”
“她脖子上還有劃痕你看不見?她鬢角的頭發斷了你看不見?”
“你分明蠢得像一頭豬,為什麼還敢自作聰明?”
說完話,他就直接把侍衛脖子扭斷,冷冷道:“戴淵,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要做什麼!”
……
回到房間,插上了門栓。
喜兒才緩緩脫下了長裙,身上的血洞猙獰無比,痛得她麵容扭曲。
她坐在床上,一邊給自己上藥,一邊咬牙道:“大騙子,臭男人,把我害得這麼苦,我不該去救你的。”
“我真傻,我怎麼能為一個騙子冒險。”
“師父說的沒錯,全天下的男人都是垃圾,沒一個好東西。”
她咬著牙,上著藥,慢慢給自己包紮,越想越覺得委屈。
她知道不該去闖大獄的,但當時腦子就像糊塗了,莫名其妙就很衝動想要去。
結果那裡非但駐守了兩百多個士兵,還有弩箭和機關,她本來想靠著內力硬擋,結果那些士兵全是精銳,聚在一起一聲怒吼,血煞之氣彌漫,把她內力徹底壓製住了。
還好她身法靈活,致命部位沒有受傷,否則恐怕已經交代在那裡了。
“騙子!總是騙我!”
喜兒不禁想流淚。
但最終,她隻是幽幽歎了口氣。
她知道,是自己有病。
有著病態一般的情緒,無法控製,無法收束,有時候很衝動,有時候很冷峻,有時候恨不得把一個人虐殺,有時候又愛到骨子裡。
但她就是控製不住,她無法改變這一點,就像冷翎瑤永遠改不了她的失憶,就像謝秋瞳永遠改不了她的冷漠。
喜兒低下了頭,呢喃道:“師父…還是在你身邊最好…什麼都不用想…”
……
秋收依舊在繼續,隻是沒有三百官兵幫忙了,隻有十多個侍衛還在。
當然,還有那個美得像仙女一樣的冷姑娘。
夕陽西下。
人們乾完了一天的活,卻自發的坐在了草垛上,周邊的村民們也都來了,聚集了足足上千人。
但今天沒有人給他們講故事。
“冷姑娘,好幾天都沒見到唐郡丞了啊,他是不是很忙啊,有沒有咱們能幫上的啊?”
有人問了出來,無數人都看向冷翎瑤。
冷翎瑤想了想,才道:“他今後都來不了了。”
“為什麼?”
“唐郡丞難道不想給我們講故事了?”
“還是說唐郡丞要走了?”
四周議論紛紛,冷翎瑤擺了擺手,讓眾人安靜。
隨即,她緩緩道:“唐禹被抓進大牢了…”
此話一出,四周頓時陷入了寂靜,寂靜到令人心寒。
冷翎瑤道:“趙國的石虎打過來了,朝廷喊著要收北征稅,唐郡丞說答應了鄉親們,今年不許收北征稅。”
“於是,唐郡丞被抓了,可能…可能能打完仗,就要被殺頭。”
殘陽冷照,人臉肅穆。
整個穀場,沒有一個人說話,像是坐了一堆雕像。
終於,一個拄拐的老人哆哆嗦嗦站了起來。
他一站起來,其他百姓全部都站起來了。
老人道:“冷姑娘啊,我活了七十七年,也讀過不少書,唐郡丞是好官啊,他不該死啊。”
這是少有的老人了,在鄉老的群體中,他的威望極高。
冷翎瑤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懂這些,我隻知道唐郡丞被關在譙郡郡府的大牢裡,危在旦夕。”
“今天我來,是給你們告彆的,今後幫不了你們了。”
“唐郡丞讓我給大家帶一句話。”
“他說:對不起大家,讓你們失望了。”
拄拐的老人聞言,緩緩點頭。
他回頭看向無數的晚輩,他看到了一張張熟悉的臉。
他看著這些人長大,他知道這個時候,這一張張冷漠的臉上寫滿的是什麼情緒。
怒!
那是怒!
老人艱難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的鐮刀,高高舉起。
於是,無數村民,全部舉起了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