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宴徐徐道:“早前你父兄收到消息,說上官家為了立功、奪下嘉陵關的兵符,很有可能私下與朵顏部有所勾結!北遼和南梁也會派出兵力偷襲,以報複去年大敗之仇。”
“這些事都沒有實證,陛下知道之後也未置可否,但錦鈺出發之前還是給了一道密旨,允許大寧府派出兩萬精兵配合!這才有了這次的大獲全勝!”
林濃雙眼睜的圓圓的,仿佛什麼都不知道,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上官家這是瘋了啊!那……有查到他們與朵顏部勾結的實證了麼?”
蕭承宴搖頭:“錦鈺初步審問了朵顏部的將領,他們並不知情,隻知道攻迫城門確實比他們想象中的輕鬆很多,有些抵死相拚,有些還未怎麼交手就已經潰散四逃。”
林濃皺眉:“讓將士不戰而潰逃的,必然是知情者,可拿下審問了?”
蕭承宴搖頭:“朵顏部的人並不知道他們是在打配合,便無招供一說,明麵上不能直接拿下審問,需要等待時機將他們以彆的罪名捉拿下獄。”
林濃徐徐一歎,說:“相信以趙國公的智慧,一定能儘早把有嫌疑的將領拿下。凡事發生,必留痕跡!屆時,到底是誰與誰勾結,總會有答案出來的!”
一頓。
“好在如今朝中太平,否則西郊大營的統兵權在他的手裡,還真是一大隱患呢!”
蕭承宴歪身倚著隱幾的扶手。
淮王蠢蠢欲動,與上官壑、與當年宮變餘孽私下有過接觸之事,陛下分明已經有所察覺。
至今沒有任何調動,也沒有驚動任何臣子。
大有“任其發展”的意思。
那麼按兵不動的最終目的,便是要他“反”,最終一舉剿滅。
想到參與謀反的人全都浮出水麵,勢必讓其走到逼宮這一步。
那麼淮王最想要策反的會是哪些衙門的首座?
能在皇城之中自有走動的巡防營。
長官武器庫的神機營。
京城周邊省城的駐軍。
以及,離皇城最近的西交大營!
上官壑囂父子有能力有野心,這原本是好事,說明他有足夠的衝勁兒去征戰立功。
但他泄露的野心已經達到想要架空蕭氏、臨朝攝政的地步,皇帝又豈能容他繼續擴張自己的實力?
若他還知道忠心朝廷,皇帝也不至於斬草除根。
但他若最終被淮王收買,行謀逆之事。
那麼上官家,就勢必會在不久之後的謀反之戰中,九族皆滅!
“他們連西交大營的統兵權都不放在眼裡,著急脫離朝廷的視線,去邊關發展自身勢力!狂妄跋扈!”
林濃看著他的神色,平靜極了,猶如春日澄淨的湖麵。
麵前白玉花瓶裡的月季花,吐出的暗紅色花蕊,卻像是在他眼底濺開了無數血腥點子一般,那分明是殺意啊!
“所以殿下不高興,也是因為他們父子逃過貪婪之故吧!”
“能有如此能征善戰的武將,本是大周之幸事,來日開疆拓土,他們衝鋒陷陣,皆是猛虎!偏偏他們喪心病狂、目中無社稷,為了往上爬,連國家安危、百姓性命都不放在眼裡。”
“來日上官氏生下您的血脈,他們又豈能不持功逼迫、謀算大權?隻怕是,連弑君都敢!其心不忠最終隻能走向滅亡。可惜了,他們那一身驍勇本事。”
蕭承宴微訝。
她居然看懂了他內心裡的惋惜。
上官壑父子若隻是恃才傲物、倨傲跋扈一些,也便罷了,他身為儲君,有這個度量容忍他們。
將來開疆拓土,自有他們發揮能力的時候,爵位亦不吝封賞!
可他們好大的野心,竟長猖狂到想把他堂堂儲君當踏板,成就權傾朝野的美夢!
自取滅亡!
林濃看他沉了臉色,怯生生看著他:“臣妾是不是……多言了?”
蕭承宴看著她。
很欣慰她如此聰明,卻沒有野心。
有這樣的母親,他們的兒子們又如何能不優秀?
伸手。
林濃以手相就,順著他的力道在他身邊躺在,蜷身靠在他懷裡:“太子殿下不必生氣,臣妾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我們大周一定會成長起一批年輕戰將。”
“趙國公會亦會取代上官壑的地位,為您臂膀,為大周固受國門。”
蕭承宴很輕的“嗯”了一聲。
片刻後,挑起她的下巴,與她對視:“你總是能夠體諒和懂得本宮,也能給給本宮帶來驚喜。你可以在本宮麵前暢所欲言,隻要不去乾涉,本宮不會疑心你。”
林濃心中浮現一抹陰陽怪氣的微笑,是微信自帶的第一個表情。
要是真不疑心,何至於安排妹妹與慶王的婚事都要試探?
但她的美眸之中沒有“信你個鬼”,也沒有被信任的驚喜,隻有一絲狐疑和謹慎。
小心翼翼。
“太子殿下願意把外麵的事情說給臣妾聽,不嫌棄臣妾見識淺薄,聽臣妾的一些胡言亂語,臣妾很高興。您在和安殿說過的話,臣妾都會藏在肚子裡,誰也不告訴。”
至於暢所欲言。
她沒有去回應。
上位者的所謂信任,無異於一劑麻醉藥,會讓人放下防線,暴露秘密。
如果暴露出的事愚蠢和淺薄,便也罷了。
對方隻會心底輕哂一句:蠢婦罷了!
可若是讓男人知道女人的政治才能,就注定了從今往後活在男人的防備之中。
彆說當皇後、太後,隻怕他死的時候,都要把你一塊帶走,以絕後患了!
林濃既已經深知這個時代對女人的刻薄與打壓,又怎麼會讓自己在掌握足夠權勢、能夠淩駕於男人頭上之前,展露自己的智慧與野心?
更沒有打算讓他知道自己對外麵之事,到底了解有幾分。
“這算不算蕭郎給濃兒的第二個第一無二?”
她圈住他的脖子,一雙剪水秋瞳裡是盈盈笑意,歡喜於自己在男人心底的獨特,卻無一絲對朝政的興趣。
蕭承宴看著她眉眼微彎的輕悄模樣,不禁莞爾。
眼底皆是溫然顏色。
拖著她的腦袋,在她眉心落下溫柔一吻:“當然算,你在本宮心中自然是獨一無二的,林濃,這世上再也不會有與你一樣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