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細小。
跟發絲一般。
放在棕紅色的角幾上，紅白相稱，都不怎麼明顯。
如果不是刻意去掏，根本不會發現這東西。
就算掏出來了，也不會有什麼深想這會是什麼，隻以為是存放在庫房的時候被什麼蟲子鑽了、產了卵。
周琳琅看著怡然目標明確的掏出蟲卵，察覺出不對勁：“這是什麼？”
林濃聲音如浮於水麵的稀碎裂冰：“南詔國的一種蠱蟲，孵化後會無聲無息的從人的毛孔、傷口、鼻腔等等位置鑽進人體的體內，它們會吸食人的血液、啃食臟腑，以及大腦！”
“區區幾條的時候，察覺不出什麼不適，半年到一年之後，蠱蟲達到成熟體後，會在血液裡大量的自我繁殖。解釋成千上萬隻蠱蟲同時撕咬，會讓中蠱的人受儘折磨而死。”
周琳琅蹭的站了起來。
呼吸因為隱約意識到了某些事，而變得急促起來：“你怎麼會知道？”
林濃深吸了一口氣，慢慢道：“皇後想要操控太子，但是太子不願當她手裡的傀儡，她又無法說服我幫她垂枕邊風，就想換一個聽話的來太子身邊。”
“她想讓我死，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周琳琅怔在原地。
就在這一刻之前，她還羨慕過林濃。
林家上下個個都寵她、重視她。
即便東宮女人很多，但是太子待她溫柔，將她視作妻子，處處袒護包容。
誰想身邊上官遙虎視眈眈不算，皇後這個頂頭的婆婆竟然無視太子前程，想要她的命！
而且還是借著自己的手，去殺她！
她不敢置信。
可林濃，沒有理由騙自己。
“她知道我把自己當林家兒媳，林家也知道我不會害你，利用我將東西送到你身邊，你不會懷疑、誰也不會懷疑！”
“真若有朝一日東窗事發，她可以汙蔑是我害的你，是我嫉妒你有丈夫、有兒子，而我還沒過門就是望門寡，見不得人過好日子！”
林濃點頭：“很顯然，她就是這麼打算的。”
周琳琅才知道，人氣到了極致，是會笑的！
她和皇後……
她和皇後在一起生活了十年！
陪她禁足。
幫她罵淑妃、罵所有對她不敬的後妃。
她生病，自己不顧傳染整日整夜伺候在床前。
她們親如母女，不是嗎？
可她怎麼可以這麼算計自己？
“到底是我瘋了，還是她瘋了？”
林濃拉著她坐下：“她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不愛，何況侄女？如今大皇子落敗，卻與太子兄弟情深，站在一條線上，你看她還口口聲聲憐愛大皇子一家嗎？”
周琳琅搖頭：“今日我進宮，陪了她一整日，她都在抱怨大皇子不懂她的用心，生氣我不經常進宮陪她，說太子自私狹隘沒有上位者的容人之量！”
“她病了幾個月，後宮之權被淑妃奪走，我以為她隻是太過不安，才會如此之多的負麵情緒，沒想到……沒想到她隻是說出了心裡話！”
“她看不到彆人的優點，看不到彆人對她的好！滿心滿肺，全是抱怨。”
林濃知道她現在肯定不好受。
她雖驕縱了些，但心不壞，又把皇後當做母親一樣看待。
被至親至信之人算計利用，怎麼能不痛心。
但皇後的心思，她必須知道。
否則，自己也總有防備不住的時候，萬一再有臟東西借著她的手害了林家人，她也不好過。
“不過皇後也是彆人手裡的棋子，這把箜篌，是上官遙借官員的手敬獻到她麵前的。”
周琳琅冷笑：“借刀殺人，玩得都爐火純青。瘋了！全是瘋子！”
瘋？
當然瘋！
不過最瘋的還是上官家。
他們每年都會用這樣的方式養蠱，用的都是偏遠地區的老百姓的身軀。
這種蠱蟲會在人的身體裡相互廝殺，人死，養蠱結束，一般能活下來幾條到幾十條不等，其中一條是蠱王，其他的都是子蠱。
把子蠱種入人體，能讓人的體能和戰力大大提升。
以一敵十。
如果子蠱的宿主不聽話，蠱王就會操控他們自殺！
上官壑利用這些蠱蟲，組建了一支絕對隻忠心於他的鐵騎。
就在嶺南深山裡，日複一日的操練。
隻等著來幼帝登基時，以此鐵騎來鎮壓百官！
若是真有逼宮那日，這支鐵騎也將是最大的殺器！
林濃歎息，告訴她更可恨的事：“皇後本來打算毀掉你的身體，讓你生不出來，嫁禍給我母親，讓你以為林家瞧不上你、不讓你生，使你恨上林家。”
“林家在意我，你為了報複，自然會把手伸向我！就算你沒有這個心，她也會引導你來殺我和林家其他人。”
周琳琅感覺自己的力氣被人抽乾，身子伏在交椅扶手上，大口喘息。
眼底有洶湧的淚光。
“我將她當母親，她把我當刀子！她怎麼可以這麼狠！”
林濃不知如何安慰，畢竟她從未遇上過這種事，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這蠱蟲卵，你想要嗎？”
怒意在周琳琅身體裡瘋狂衝擊，想要發怒卻發不出來，很痛。
覺得可笑。
覺得荒謬！
許久之後，扯了一抹譏誚：“她不把我當至親，我卻不能學她的毒辣。這些蠱蟲卵，賞給上官遙！毒婦，不能便宜了她！”
林濃點了點頭。
讓怡然小心都收起來。
“我想辦法送進青鸞殿去。”
頓了片刻。
等她平複了心情。
開口道：“需要請你幫我一個忙，可能會有點為難。”
周琳琅抬手擦去臉上的淚：“你說，能做到的，我一定儘力。”
林濃道：“皇後曾請周老夫人去族裡挑選了一些美貌族女，往各處安插，有幾個已經進了宮，有些成了大員府邸的義女養女、走丟後找回來的嫡女，以備來日送去太子跟前兒。”
“我查到了一些，但還有斷了線索查不到的，所以需要你幫我去周老夫人那兒得到完整的名單，以做防備。”
周琳琅懂。
萬一那些女人假意交好，突然背後捅刀，她、她的孩子，都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她是三郎捧在手心裡的妹妹，就是自己的妹妹，何況她還找到了藥方，讓長兄可以活很久很久，林家也扶持周家，兩家親密如一家，她自然不能讓林濃和孩子們被人背後捅刀！
“你放心，這份名單我一定一個不差的給你弄來！”
林濃放心了：“多謝！”
周琳琅笑了笑：“我臉皮厚，把自己當你嫂嫂，自然想要表現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