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失笑:“長姐真是長不大的孩子氣!京裡頭這樣的戲碼,隔三岔五就會有,等長姐養好的身子,還怕沒機會看麼!”
林濃撇撇嘴:“死對頭的好戲,可不是彆的戲碼可以比得上的!”
戳了戳小玲瓏的手臂。
“你說起事兒來繪聲繪色,你去外頭瞧著,待會兒把她和曹家的蠢樣兒形容給我聽!”
小玲瓏愛看熱鬨,聽了吩咐,滋溜就跑了出去。
手裡還抓了好大一把瓜子。
悄悄挨著遙安身後,分了點兒瓜子給她。
遙安:“……”
這邊兩人謄抄完。
各自在所寫紙張的右下角標上自己的姓氏。
那邊女官領著幾位老大人過來了。
太子尊重拱手:“這裡有幾份無法鑒彆的筆跡,需要幾位書法大家幫忙比對一番,辛苦。”
幾位老大人回禮後,借著夕陽光線認真比對了起來。
幾番議論。
最後得出了結論:“手劄、方子,與這張頁腳上標了‘趙’字的,出自同一人之手。”
趙。
那便是趙太醫了!
趙太醫一跪,錚聲道:“方子和手劄都是三個月前,也就是上官側妃斷了胳膊的那日,吩咐下官描摹劉太醫的筆跡寫下的!”
“在知道下官成功將東西方子放進劉太醫家裡的當日,就有人來滅口,好在下官早有準備,才與家人裝死躲過了一劫!下官臉上的刀疤,就是那日所傷!”
上官遙跪坐在帳篷門口。
門內,太子坐在夕陽照不到的位置,冷冷看著她。
有那麼一瞬間,錯覺以為是在公堂之上。
她想表現得鎮定,問心無愧,可終究……不敢與判官對視。
她開口,聲音被山腳下的秋風吹得顫抖:“能證明是你描摹的又如何?不是劉太醫寫的又如何?隻能說明你們二人私下早有串謀,是你們受了他人指使,故意說謊,企圖汙蔑於我!”
曹老夫人看向了皇後:“如果說讓太醫院的人診治一下,就要被扣上威逼利誘、算計她人的嫌疑,以後誰還敢讓太醫看診呐!”
“皇後娘娘明鑒,上官側妃著實無辜啊!”
趙太醫嘲諷冷笑:“她若是無辜,這世上就再無陰狠毒辣的賤婦!”
上官遙眼下的皮肉在瘋狂痙攣。
明白他還有話要說。
偏偏又猜不到他到底要什麼,心頭發慌。
曹家人怒目相向:“你休要猖狂!今日你若是拿不出證,必要你碎屍萬段!”
趙太醫死過一次,可不怕他們!
“皇後和太子都沒有發話,輪得到你們曹家張狂!想學上官家,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他們當初的實力,想想會不會落得跟他們一樣的下場!”
曹家人變了臉色。
尤其是並不知道自家話事人背後已經投靠了淮王、準備造反的。
紛紛站出來嗬斥曹大公子。
皇後的厭惡藏在淡淡然的目光之後。
太子擺手,示意曹家人閉嘴,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們。
趙太醫大聲道:“皇後娘娘、太子殿下,罪臣今日要狀告上官遙草菅人命、濫殺無辜!”
然後則開始細數上官遙的罪行。
“罪臣為上官側妃辦事多年,幫她與安插在宮中的棋子傳遞消息和命令,隻要稍許用心就會許多秘密。”
“當年把太子引去萬氏小女更衣屋子、讓太子不得不納萬氏小女為側妃的宮女。哄著安嬪吃轉胎丸、反咬林娘娘謀害龍嗣的宮女。”
“在皇後麵前抹黑林家、抹黑林濃,煽動皇後捧著上官氏、打壓林娘娘的大宮女。把能引來白蟻的特殊藥水,送到秦王妃手裡,借她的手在雙生子雙滿月那日弄出‘白蟻化龍’戲碼的小太監。”
“這些,全都是上官側妃的人。”
眾人嘩然。
“算計太子、煽動皇後!瘋了嗎?”
“她還真是膽大包天,什麼都敢做啊!眼裡還有沒有皇家天威?”
“以往隻以為上官家仗著功勞行為猖狂,沒想到她一個小小女子,竟敢做出這些事!”
……
“她一個閨閣女子哪兒做得了那麼些事兒。”
“上官壑在背後,怕是出了不少力呢!”
……
上官遙一驚,厲聲斥責:“住口,你們好大的膽子,怎麼敢汙蔑堂堂一品大員!”
沒有人理會她。
也沒有人因為她的嗬斥而流露出一絲絲的害怕。
如今的上官家,已經不足以讓他們懼怕了!
皇後沒在鳳袍之下的手狠狠一攥。
平靜的目光落在上官遙的臉上。
隱藏深處的是極致的狂怒!
被人煽動,不顧林家顏麵,打壓林濃,每一樁、每一件,都無比愚蠢。
如此大庭廣眾之下揭破,等同於當眾打她的臉!
雖然沒有敢議論她,但她分明看到了眾人看向她的眼神之中,全是“早知她是個蠢的”、“沒想到會這麼蠢”……
這些嘲諷,讓她心頭光火。
可她連嗬斥教訓上官遙都不能,起碼此時此刻是不能的。
因為一旦教訓了她,就等於當眾承認,自己就是被煽動了才打壓林濃的!
是蠢!
隻有冷靜,不以理會,才能維持她的雍容華貴。
太子看著她。
心情有一絲愉悅。
但看出她心思之後,又無語。
她不會真以為自己表現得無動於衷,旁人就不會覺得她蠢了嗎?
真是可笑。
他沉目,語調裡帶了雷霆之色:“上官遙,本宮信任你、看重你,你背後就是這麼算計本宮的!”
上官遙聽著趙太醫嘴裡吐出的一字一句,心臟突突地跳著,一陣陣的燥熱,像是要燒起來一樣。
她安插棋子,一向小心,儘可能地不讓他們知道彼此的存在。
可怎麼會想到,趙太醫如此狡詐,竟會發現了其他棋子的存在,並且為了給自己留後路,悄悄收集了證據!
不可能!
一定是胡說的!
她張口。
想要反駁。
想叫他閉嘴。
但喉嚨裡像是卡進了一顆毛栗子,吞不下、吐不出,哽在喉頭,刺痛難忍。
“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