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偏殿時，她確實吃了，也喝了。

但。

吃的小米粥是乾淨的。

喝的也不是茶，而是蕭承宴叫人送來的藥酒。

提神效果更好。

免得她半夜犯困，再被周太後當小辮子，抓著不放。

她平日雖也可以喝兩杯，哪兒曉得那藥酒的力道那麼厲害，給她熱出了一身汗。

蕭承宴看向太後，沒有指責，沒有針鋒相對，隻有濃濃的失望和無奈：“先帝在時剝奪您管理後宮的資格，朕幾度為您不平、與先帝爭論、為您要回統攝六宮的大權，但現在看來……”

“陛下收回您權利的決定，真的太有必要了。您辦事真的毫無公正可言，眼裡沒有宮規，斷事竟然僅憑一心喜惡！”

“朕真的，太失望了！”

周太後腳下踉蹌。

不是心虛。

而是憤怒。

他什麼時候為自己不平過？

明明他眼裡隻有權利，對自己這個生母冷漠無情，眼睜睜看著自己在後宮被那些囂張跋扈的妖妃欺負！把本該屬於自己、屬於周家的容易給了賤婢！

或許他確實有過把統攝六宮的大權從淑妃那個賤人手裡搶回來，但他是為了她嗎？

不！

不是！

他隻是不願意被蕭承安那個低賤野種壓了一頭。

不願意被人說自己的生母，是個不得寵的棄後而已！

可是不管他真正的心思如何冷血，但在外人看來，他已經儘到了一個兒子該做的一切。

或許所有人都在可憐他。

攤上自己這個無能的生母吧？

可笑！

真是可笑至極！

林濃神色澄澈，淡然欣賞著她的難堪，和孤立無援。

遙安徐徐歎息，說：“這世上多的是親母女、親父子跟仇人一樣的存在，婆媳不和更是十有八九。嫉妒兒媳美貌、嫉妒兒媳好人緣……”

“還有自己不被丈夫疼愛，就見不得兒媳幸福，非要攪合的兒子兒媳反目成仇的！甚至沒有原因，單純隻是相互看不順眼的！”

“所以皇後不必在意，更不必去執著知道一個原因，沒必要。”

遙安的話，像一把無形的箭，狠狠紮中周太後的心臟。

紮成了馬蜂窩！

可遙安又都說對了！

她厭惡林濃，打壓林濃，一則是因為林濃不聽她的話，不受她的掌控，二則就是因為她明明應該是不被待見的妾，憑什麼讓男人愛上她、處處捧著她、護著她？

憑什麼！

她憑什麼！

和淑妃一樣，都是搶人丈夫的賤人，就該遭人唾棄！

可是她依然無法反駁和嗬斥。

因為那等於是在承認，她不被先帝寵愛，是不遭待見的棄婦！

可恨！

真是可恨！

這些小賤蹄子竟敢如此囂張，都該死！

都不配有好日子過！

周太後死死咬著後槽牙，迫使自己冷靜。

有血腥味溢滿口腔，尖銳的刺痛隨之蔓延到腦仁兒，她才意識到，原來是咬到了舌尖。

真是，痛啊！

遙安給了林濃一個眼神，十分痛快。

林濃輕籲了一聲，寬慰地點點頭：“本宮知道，不會再去想那些了。”

看向皇帝。

又道：“不過方才臣妾倒是也聽到了些奇怪的聲音，來自隔壁。如此嚴肅的場合，發生這樣的事，臣妾本想悄悄處置的，沒想到突然來了這麼一群人。”

隔壁？

眾人來了勁兒。

“也對，院門裡這兒有些距離，兩間屋子緊挨著，若是有些什麼動靜，還真是很難分辨！”

“妾身先去推門看看。”

有人先過去了。

開門聲後，聽到了嗬斥聲。

仿佛是有人想趁機逃竄，但是被揪住，又推回了屋子。

眾人跟著皇帝的腳步過去。

正好，宮人從床底找到了“奸夫”。

侍衛進去，把男人拽了出來。

眾人詫異：“十一爺！怎麼是您啊！”

十一。

先帝的十一子。

才十五歲。

十一跑到皇帝麵前，撲通一跪：“皇兄明鑒，臣弟沒做任何不軌之事，方才路過的時候，沒防備被揪了進來，她一直糾纏著臣弟不放，拉扯衣服求臣弟幫幫她。”

“但臣弟謹守規矩，絕對什麼都沒做！臣弟瞧出來她是中了春藥，砸碎了杯子，給她放了點血，她就清醒過來了！正要悄悄出去，外頭堵了人！”

“臣弟、臣弟怕說不清，才躲床底下的！”

畢竟年輕。

又是遇上這種殺頭之事。

急得眼淚都出來了。

“陛下！皇兄！臣弟真的什麼都沒做！臣弟真的就是路過……”

皇帝對這個十一弟還是有些了解的，不碰政事，也不爭寵表現，成日看書畫畫，雖然有刻意做給他看的成分，是個聰明人。

聰明人，不會蠢到做這種事！

擺了擺手。

太醫上前。

給兩人把了脈。

肯定了他的說辭。

“女眷體內，確實有催情藥的痕跡。”

“十一爺，腎氣充沛！”

皇帝讓他起來。

少年王爺慶幸自己潔身自好，不然今日可就丟人了！

抹了抹淚，站去一旁，十分乖巧聽話。

心中默默想：我演得這般好，皇嫂會誇我的吧！皇嫂誇我，陛下也會知道我乖的吧？不會懷疑我想搶皇位吧？

林濃進了屋，在女人對麵的位置緩緩坐下：“瑜郡王妃，你可有話要說？”

瑜郡王妃心虛。

對上那雙似乎能夠看穿一切的眼睛，驚得快要暈厥過去，天旋地轉。

不知被身後的什麼人踹了一腳，膝蓋一軟，重重跪在地上，整個人又被迫清醒，驚懼感加倍。

她不曉得皇後全身而退是因為僥幸，還是提前知道了什麼，心中驚疑不定。

也不確定自己中春藥，是皇後的報複，還是彆人的算計、意外殃及了自己。

如果皇後什麼都知道了，可她不是沒事麼？也報複了自己，讓自己眾目睽睽之下丟儘了臉麵，也不該再計較了！

鬨大了，旁人隻會說都是因為她做人太狠辣，才導致的這一切結果，對她也沒有好處，不是嗎？

且萬一她什麼都不知道，隻是僥幸逃過，自己若是經不住嚇什麼都招了，豈不是自找死路？

眼珠僵硬轉動，最終她抱著僥幸心理，決定裝傻、裝無辜：“臣妾……臣妾是被人給算計了，腦海裡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還請陛下和皇後娘娘，替臣妾做主啊！”

什麼都不知道？

替她做主？

林濃眼底的最後一絲柔和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殺雞儆猴的冷冽！

正愁需要一個機會警醒宗室，她上趕著來找死，那自己當然就不必客氣了！

正欲開口。

隔壁傳來嘶叫聲。

“陛下！”

“皇後娘娘！”

“不是妾要害皇後娘娘，但是妾知道是誰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