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宴袖手睇著她,終於有了三分滿意之色:“賢妃懂得此道理就好。”
“朕寬恕你的大逆不道,是因為皇後求情,也念著你是初犯,望你以後對皇後,永遠要誠服、謙遜,不要恃寵而驕,不要再做出任何令朕失望的事來。”
沈仙惠越發乖順:“是,臣妾一定守好妾妃本分,不敢僭越的。”
蕭承宴籲了口氣:“夏衫單薄,動輒跪拜,也不怕傷了膝蓋,起來說話。”
沈仙惠聽他聲音柔和下來,心下微動。
盈盈凝望著帝王眼神更為柔情婉轉。
然後輕輕抬起了手,語調可憐:“腿麻了,陛下可以扶臣妾起來嗎?”
蕭承宴忍下厭煩。
和煦一笑。
沒有彎腰扶她,隻是伸出了手。
讓她搭著自己起身。
沈仙惠壯著膽子,反扣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緊扣。
長街上人不少。
自然都看了她與帝王的親密無間,看誰還敢輕視她!
衝他羞怯一笑,笑臉緋紅:“多謝陛下。”
蕭承宴深邃的眸底閃過嫌惡,嘴角的弧度卻越發和煦溫柔:“就這麼喜歡朕,嗯?”
沈仙惠腳步微微上前,幾乎靠上帝王的胸膛:“臣妾十四歲時就愛上了陛下,能成為陛下的妃子、得到陛下的垂憐、時時見到陛下……很幸福。”
蕭承宴似乎很享受她的愛慕,滿意的摸了摸她的臉。
既然這麼喜歡當靶子。
那就在進冷宮之前,好好再承受一波後妃的嫉妒和針對吧!
“乖乖守著規矩,等朕召你侍寢。”
沈仙惠心臟一悸,更是嬌羞不已:“是……臣妾會在啟祥宮,靜候陛下駕臨。”
汪順低頭。
在心底暗自“嘖”了一聲。
陛下不招幸你,才是你的幸事。
招幸你,就代表惡心你惡心到了至極。
這會兒高興羞澀,等到知道真相的那一天,看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喲!
蕭承宴收回手,大步離去。
穿過螽斯門。
汪順地上帕子。
帝王麵無表情地擦拭著雙手。
白皙的皮膚上擦出深深的紅印。
汪順瞧見了,默默驚歎:“……”陛下對沈賢妃的嫌棄,可比他以為的還要深啊!
而站在原地目送帝王離開的沈仙惠雙手捂著心口,雙頰緋紅火熱,一顆心砰砰跳個不停:“洛水,你聽到陛下說什麼了嗎?陛下說,要招幸本宮呢!”
洛水微笑,順著她的心意,說出她想聽的好聽話:“您衝撞辱罵皇後,真要說,可是大罪!陛下這般輕易就揭過了,足以說明,您在陛下心中是有地位、有分量的!”
“陛下,喜歡您呢!”
沈仙惠再度看到了成為帝王心愛之人的希望,心情再度輕盈起來:“陛下心中有本宮,那麼對本宮的請求也一定會答應的!”
洛水循循善誘,引她向椒房殿低頭跪拜:“但是您在陛下心中的地位,還遠不及皇後!帝後情深,您想要翻身上位,就得忍常人所不能忍!”
沈仙惠臉上笑意淡了淡。
這個現實,讓她心頭酸澀揪緊。
她生在有爵之家,看慣了身邊幾乎所有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美人成群,也知道男人最在意的隻有他們的權利和地位。
所以她很早就說服了自己,不去在乎帝王有多少女人。
可她不能接受,她愛慕了那麼多年的帝王,居然會那麼寵愛縱容一個女人!
明明,她才是最愛帝王的那一個啊!
就算帝王動心,也該是對自己,怎麼能把愛給一個如此凶殘虛偽的毒婦?
洛水看著她瞬息萬變的神色,繼續道:“既然您已經看出來,皇後就是故意刁難您、等著您去下跪求恩典,那您就不得不去。”
“陛下絕對不會為了您,跟皇後不愉快!至少如今還不會,不過看陛下對您的態度,您有很大的機會在扳倒的皇後之後,為自己爭出一份專寵的地位。”
“讓陛下以後,事事都順著您呐!”
沈仙惠咬唇。
她知道,洛水說的就是自己地位的現狀。
哪怕她再不服、覺得林濃不配得到帝王恩寵,可她如今是皇後,身份地位都高於自己,自己向得到一切想要得到的,就不得不暫時伏低做小,創造機會,扳倒她!
深吸了口氣。
為了日後能與帝王恩愛不相移,成為人人豔羨的存在,她忍!
所有針對和羞辱她都能忍!
用力一揚下巴,支撐起即自尊和驕傲:“明兒晨定,隨本宮早些去椒房殿!”
……
蕭承宴進來時,林濃正坐在春末夏初的朝陽裡修剪花枝,擺弄著插花。
窗外明麗的日光灑進來,一層薄薄的霞紅光暈般落在她身上,溫靜地縈繞著,照映的纖纖十指如軟玉削春蔥,人美得像一泓泛著粼光的清泉,輕輕點過之處,似能得到蓬勃的生命力。
讓人忍不住接近,汲取這份生命力。
看到她健健康康的樣子,很是歡喜。
不過。
他的妻子,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每一剪子下次,都是哢哢帶著火星子。
進暖閣前,脫下了外袍,交給一旁的摘星:“誰給你家主子氣受了?”
摘星搖頭:“奴婢一早出宮去采買東西,隻比陛下早回來一步,也沒聽怡然姐姐說什麼,不曉得出什麼事兒了。不過這宮裡頭敢惹咱們娘娘的,掰著手指頭都能細數得出來。”
一頓。
輕輕瞄他。
“真不是陛下給惹的麼?”
蕭承宴:“……”很好,萬事他是第一嫌疑人!
心下琢磨了須臾。
聽說太後這陣子身子不大好,所以沒出來鬨事。
子桑氏和上官氏被禁足關押,也不可能。
自己可舍不得惹皇後不開心。
那就隻剩一個沈仙惠了!
論身份地位、論寵愛人緣,她連給皇後提鞋都不配,竟敢不把中宮皇後放在眼裡,處處不服、事事針對?
他是真的懷疑,這女人腦子裡是不是有點什麼精神疾病!
“濃兒。”
進了暖閣。
他輕喚一聲。
走上前去,伸手要抱她。
林濃避開身,嫌棄輕哼:“唉,手洗了麼,就來碰臣妾!”
蕭承宴挑眉。
叫了丫頭打來清水。
淨了手。
“方才去尋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