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濃看著她,沒有被說中的緊張,反而是微微一笑:“對,你說得都對,本宮就是你口中的這般女子。
上官氏等著她反駁,且都已經準備好了說辭攻擊她,結果卻聽她當著帝王的麵承認了,而本該多疑的地位,居然沒有絲毫情緒變化。
舌頭突然僵了一下。
發現無法從她那兒打開突破口,她又將矛頭對準了蕭承宴,眼神之中含著尖銳的冷芒:“帝王才是全天下最自負的那個人!理所當然地以為所有女人不懂天下大事,隻會情情愛愛、後宅算計,以為她們都以得到你的寵愛為榮耀。”
“你錯了!”
“女人也懂政治,女人也有君臨天下的胸懷和野心,我是、林濃也是!為你爭鋒算計,不是因為你這個人多值得我們相爭相鬥。”
“隻不過恰好,大周朝的大權暫時掌握在了你的手中而已!我們都不需要無聊的情愛,隻有權利才是我們的滋補品!也隻有權利和這大好的江山,才配讓我們爭鬥。”
她的話。
如平靜夜色裡陡然劈下的紫電。
照亮人最隱蔽的一麵,叫人為之一震。
即便像張明微這般懶得爭、懶得鬥的女人,也有野心。
隻不過不在寵愛、也不在權勢上罷了!
林濃喜歡她慷慨激昂的發言。
女人可以享受情愛,但並不是所有女人都需要情緒。
權利、金錢,才是讓女人永遠容光煥發的滋補品,大補!
不是女人不如男,而是在這個女人被惡意打壓的世道裡,美貌和愛情就是她們最強大也是僅有的武器,可以讓自己站得更高,更有話語權,得到更大的公平和尊重!
女人從來不輸給男子。
唐朝女皇的成就、手腕,和野心,曆朝曆代一來,多少君王都隻能望其項背!
林濃沒有那麼大的能力,也沒有那麼大的野心。
要的不是垂簾聽政,也不是君臨天下當什麼女帝。
她能做的,要做的,僅僅是在男尊世道裡儘可能的得到公平和敬重,能為在意的人主持公道、爭取公平,讓她們能有最大的選擇權,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權利才是女人最好的滋補品,這話說的真好。”
歪頭看著帝王。
在火把微微搖曳的光影裡,她的眼神和嘴角都是靜靜的,看不清是期待還是審視。
但她卻可以清晰的看清帝王臉上、眼神之中的所有細微神色。
“陛下以為呢?”
上官遙以為她會害怕。
畢竟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可以即刻發芽,也可以在未來她們情分消磨殆儘的時候滋生!
一旦破土而出,就會瘋狂生長。
甚至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刻意挑撥,都會在短時間內自我煉化成鋒利的凶器,死死釘入對方的心臟,不是麼?
為什麼她毫不在意?
還問出這樣的問題?
是愚蠢?
還是當真自信?
不!
是她暴露了!
她笑,似看破了一切:“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夠確定另一個人對待自己的感情,哪怕是理所當然擁有一切的帝王也不能!”
“自古以來,天下間成敗的最大變數,就是感情!除非你給出的全是算計和欺騙,此時此刻的鎮定就是因為所謂的愛情迷惑不了你,你能時時刻刻清醒的觀察陛下的情緒和態度,隨時做好應對他變心的準備!”
林濃緩緩眨了眨眼睛。
還真是,全都猜對了呢!
可緊張害怕,又能怎麼樣?
蕭承宴該懷疑,還是會懷疑。
他要是對自己真有滿分愛意,會自我攻略、自我洗腦,不需要她廢什麼口舌。
“陛下,人家嘰裡咕嚕說那麼一大堆,您好歹給點反應啊!”
蕭承宴自然不會把這些挑唆直言聽進去。
野心。
這世上誰敢說自己半點野心也無,那才是真正的虛偽!
他和皇後的感情經過生死考驗,豈是這等陰險毒婦所能懂的。
他在權勢旋渦裡周旋搏殺那麼多年,看透了人心,皇後也不例外。
她想要的不過是自己的絕對信任,心中在意之人能平平安安的活著,以及能夠時刻掌握皇宮內外重大消息的權利而已,但絕對沒有對政權的貪婪!
這點,他非常肯定!
既然他愛她,給她權利,就是與她共享天下,又有什麼不能的!
她若有上上治國之策,難道不是天下黎民之福麼?
“朕若被此等陰險狡詐之輩的話輕易挑撥,就不配做這天下之主了!林家滿門忠貞,豈是上官家一門叛逆可能相提並論的!”
“朕的皇後,待人溫柔賢良,遇事殺伐果決,為朕憂心操持,是天下女子之表率,能得皇後為妻,是朕的福氣!”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神色堅定且柔和,像春日裡的陽光落在了漣漪陣陣的湖麵,碎金的粼光一圈一圈的擴散開去。
林濃眼底有明亮的流光,是銀河傾倒也比不上的璀璨,其中的喜悅和幸福,隻有與她對視的地位能夠看到!
旁觀的劉瑩幾個都知道帝王喜愛皇後,偏心偏袒的一向很明顯。
但直到此刻才明白,那已經不僅僅是喜愛,而是動了真感情,徹底淪陷了啊!
這幾個都是清醒且看得開的。
早明白情愛沒用的道理。
所以隻有羨慕和激動。
帝王越愛,皇後地位越穩,她們受皇後庇護,自然天天都是好日子啦!
雖然是深夜,但覺得陽光燦爛!
而上官遙。
挑撥了半天,沒能從這兩人的眼底捕捉到一絲對對方的懷疑和忌憚,無語到了極致。
笑出了聲。
太可笑了。
堂堂帝王,居然如此愚蠢!
可她的路已經走到了儘頭,再也做不了任何,隻能對這顆“懷疑的種子”抱有期待。
她相信上位者多疑且冷血。
總有一天,林濃虛偽的愛情會漏出破綻,蕭承宴會想除掉手握大權的林家!
會的!
一定會!
劉瑩瞧著大戲唱得差不多了,提醒道:“陛下,上官氏要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