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告訴蓋聶,每個時代都要有改變,諸如夏,商,周,哪一個朝代與前一個一模一樣?哪一個不是在現有的基礎上再圖改變所取得的天下?
通天要做的,隻是將戰國七雄這個現有的局麵改變成一個國家。
“可是如此一來,豈不是正應了江湖上流傳的那句話?”蓋聶大起膽子將心中最後一個疑惑問了出來。
如果通天當真一統天下,那他豈不是就是災星臨世?
滅六國,定天下,多少百姓會流離失所?多少百姓會家破人亡?
這一點,才是蓋聶最為關心的地方。
他是一個劍客,或許不是什麼俠者,但他至少是一個心中有天下,也願意為天下付出的劍客。
所以他無法眼睜睜看著通天在一統天下之時為天下人帶去不必要的災難。
“你知道六國伐秦,六國一共戰死了多少人嗎?”
“草民不知。”
“約九十萬。”
通天想要告訴蓋聶的是,在現如今這個世界,任何一個國家的強大都會引起其他國家的覬覦,諸如之前的齊,宋,晉,楚。
他們中隻要任何一方強大起來,其餘的國家都會對其進行打壓,以遏製這種強大繼續擴散。
所以通天對六國伐秦並不感到吃驚,也並不會因此而對六國心生怨念。
“但你要知道,倘若寡人在函穀關後退半步,此刻的鹹陽便已血流成河。斬殺敵軍九十萬,你以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是寡人又有其他選擇嗎?”
通天將蓋聶當作朋友,唯一一個朋友。
對於通天而言,朋友是奢侈的,也是不必要的。但是蓋聶與其他人不同,蓋聶的聰明之處在於他知道在不一樣的時刻,他需要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
所以通天這才將他當作朋友,若是換做其他人,隻怕通天早已將之逐出了鹹陽。
通天的意思很明白,不是他非要去攻打六國,而是秦國的強大讓六國感到了不安,他們聯合起來想要打壓秦國。
諸如之前的春秋五霸,任何一方強大起來,都會遭到其餘幾方的聯合打壓。隻是這一次,通天並沒有讓六國得逞而已。再有,通天也不能讓六國得逞,因為函穀關後便是秦國廣袤無垠的土地,便是秦人世代耕種的土地。
他沒有選擇,隻能在函穀關擊殺六國大軍,而那九十萬餘眾,便是六國要付出的代價。
說到這裡,蓋聶已經明白了。
通天並不是災星,而是六國太害怕他,所以才將他定義為一個災星,從而聯合起來想要擊敗他。
隻是事與願違,六國越是想要擊敗通天,通天治下的秦國反而越發強大。
他看得出來,通天並不喜歡戰爭。
可是戰爭乃是消弭戰亂的唯一途徑,古人已經通過其他手段嘗試過,但最終都一一敗退。
以戰止戰,乃是唯一可行之道。
通天站起身來淡淡道,“回到剛才那個話題,亂世之中,任何一方強大起來,都會遭到其餘幾方的打壓,正因為這個秩序已經成為這個世界的習慣,所以當寡人打破這種秩序之時,其餘六國表現出來的反應才會如此激烈。倘若寡人敗了呢,倘若秦國敗了呢?秦人便不是人了?”
蓋聶生在這個世界,長在這個世界,他與麗姬一樣,對這個世界的秩序早已耳熟能詳,甚至有些秩序已經他們心中根深蒂固。
當通天打破這種秩序的時候,他們首先感到的不是新奇,而是疑惑。
疑惑通天為什麼要打破這種秩序,疑惑通天打破這種秩序的初衷。
這也是其他六國國君,甚至整個天下人心中的疑惑。
因而,通天才會被稱為災星。
其實他究竟做了什麼慘絕人寰之事?究竟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是滅了多少國家還是殺了多少無辜的百姓?
為什麼會被稱為災星臨世?
這一切都是六國自己的懦弱而導致的災難而已。
蓋聶在這一刻終於明白了過來,這一切並不是通天刻意為之,而是六國作繭自縛罷了。
正因為他們太過恐懼,所以才挑起了不必要的戰爭。
刺秦,攻秦,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六國太過於恐懼秦國的強大,他們害怕被強秦打破現有的秩序所以才做出這所有的一切,所以才導致了現如今的局麵。
這並不是通天一手造成的,他隻是順應了這個時代的需求。
“草民明白了。”蓋聶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癱坐在幾案之旁,眼神裡隻有空洞和無儘的失望,對天下人的失望。
同時,蓋聶心中也對通天有了與先前完全不一樣的看法。
這時,通天再度端起一杯清酒,望著寢宮外的寒冬大雪道,“想要改變這個時代,那便必須要改變這個世界的秩序,他們不懂,那是他們的悲哀,寡人可並不會憐憫任何人的悲哀,悲哀隻會讓人變得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