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治安所，張偉被直接帶到審訊室，還被戴上了手銬腳鐐，銬在鐵椅子上，完全是一個重刑犯的待遇。

“老實交代，昨天下午你乾了什麼違法犯罪的勾當？”王建民惡狠狠地盯著張偉，另一位治安員在做筆錄。

張偉便老老實實地把昨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待了出來。

王建民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公民財物私有，神聖不容侵犯。你是讀過大學的人，這些難道你不知道嗎？”

張偉點點頭：

“我都知道，所以我都認了。你們該怎麼罰就怎麼罰吧！但是，我希望你起訴我的時候，要摸摸自己的良心。如果當時麵對那種情況的話，你會怎麼做？”

王建民狠狠一拍桌子：“那你就是說，你做的是正確的咯？”

張偉搖了搖頭，堅定地說：

“如果我們沒搶那些沙袋，土龍鄉現在早就被洪水淹沒了，所有田地也都會化為烏有。這責任，誰能負得起？”

王建民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彆狡辯了！你說得再天花亂墜，搶奪公民私有財產就是搶劫，你逃不了法律的製裁！”

張偉依然搖頭：

“你不用多說，我和土豹的關係你清楚，他這些年壟斷市場，你沒少從中得利。我說什麼都沒用，你們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啪！”王建民再次猛拍桌子，吼道：

“張偉，注意你的言辭！你怎麼敢這麼跟我說話？”

這時，外麵突然傳來喧鬨聲，一個治安員匆匆衝進來：

“不好了！外麵聚滿了村民，他們說要保張偉出去。”

“簡直無法無天！治安所是他們能隨便鬨事的地方嗎？”

王建民怒吼著，又狠狠拍了拍桌子，指著張偉的鼻子說，“你給我等著！”

說完，他衝了出去。

張偉被銬在鐵椅子上，隻能聽見外麵吵吵嚷嚷的聲音，接著是咆哮聲、怒吼聲，還有拉扯聲。

突然，一聲慘叫傳來，再過一會兒，王建民跌跌撞撞地跑進來，捂著臉上的紅印大罵：“這幫暴民，是要造反嗎？快！快打電話喊人，把他們一個個抓起來！”

外麵的動靜實在太大了，終於驚動了治安所的黃所首。

他坐著一輛破桑塔納趕回來，看著外黑壓壓的村民，問道：

“怎麼回事？”

村民們七嘴八舌地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然後紛紛說道：

“快把小張和村頭放了，他們沒犯法，他們是為村民辦事的。”

“要抓也是抓土豹那個臭流氓。”

“要是村頭和小張有個三長兩短，我們絕不罷休。”

原來，除了張偉，村頭也被銬起來了。

黃所首聽完村民的敘述，氣得臉都青了：

“這像什麼話？我去找老王問問清楚！”

安撫好村民後，黃所首走進審訊室。

當他看到張偉竟然被手銬腳鐐對待時，氣得渾身發抖：

“這是誰乾的？”

麵對憤怒的黃所首，幾個治安員嚇得不敢說話。

這時，王建民跑了出來，嚷嚷道：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黃所首指著坐在鐵椅上的張偉問道：“是你叫人把他銬起來的嗎？”

王建民點點頭，說道：

“他是重刑犯，犯了搶劫罪，昨天他帶人搶走了土豹的沙袋。”

他擔心黃所首不知道土豹的身份，還特意加重了語氣：

“土豹可是王鄉首的小舅子。”

誰知這一說，黃所首的臉瞬間變得很難看：

“老王啊，你這話可就不對了。無論土豹是什麼身份，我們都要為人民辦事。把小張這麼銬起來，實在太過分了！快！還不快把鎖解開！”

但幾個治安員都望向王建民，王建民的臉色變了變，沉聲說道：

“我覺得有必要給王鄉首打個電話。”

黃所首勃然大怒：

“這裡到底誰說了算？”

跟進來的村民們也氣憤地喊道：

“王二狗子，彆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和土豹穿一條褲子。”

“你每個月工資就幾千元，但你兒子上貴族學校一個月就幾千塊，你還在市裡買了幾套房，錢哪來的？還不是和土豹勾結來的。”

“對！今天你要是不把小張和老村頭放出來，我們就和你沒完！”

“你今天連這個門都彆想出去！”

“我們還要把你的作風告到上頭去，去上訪……”

眼見眾怒難犯，王建民終於害怕了，他哆哆嗦嗦地把張偉的手銬解開。

四周頓時傳來陣陣歡呼聲。

黃所首與張偉握手道：“小張啊，真對不起，是我們工作上的失誤，讓你受委屈了！”

張偉豁達地搖了搖頭：

“黃所首能幫我，我就感激不儘了。”

他心裡清楚，王建民隻是迫於黃所首的壓力才釋放自己，但王鄉首追究起來，黃所首也沒轍。

於是，黃所首親自過問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覺得張偉做得並沒錯。

在那種危急情況下，任何人都會選擇搶奪沙袋來防止決堤。

一方麵，土豹哄抬市價想發國難財，這本來就不被允許；

另一方麵，當時情況危急，誰也承擔不起決堤的後果。

張偉處理得果斷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立功是一回事，犯法卻是另一回事。

土豹的十幾車沙袋畢竟是他的私有財產，必須按照市價給他補償，說不定還得稍微多給點。

這筆錢本該由鄉裡出，但上報到王鄉首那裡卻被駁回了，理由是鄉裡並沒有要買這些沙袋。

但其實大家都清楚，鄉裡早就空了，平時鄉裡的錢都被這幫人吃吃喝喝花光了，甚至上次鄉裡頭頭們去旅遊，花的也是鄉裡財政的錢。

這時，土豹也發話了，說他不在乎那點錢，叫張偉留著過年吧！

但他土豹現在要買張偉一隻手，讓張偉走在路上小心點。

張偉剛踏進鄉辦事處的大門，就被王鄉首叫到了辦公室。

王鄉首直截了當地告訴張偉，沙袋的費用得他一個人承擔，而且打算召開會議，討論張偉的工作作風問題。

張偉自然沒資格參加會議，所以他早早就從工作地點離開了。

但他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找了聶洋。

昨天聶洋做了個噩夢，夢見張偉因搶劫罪被判了十年。

醒來後，聶洋心有餘悸，一看到張偉就緊緊抱住他，訴說著夢中的情景。

張偉搖搖頭安慰道：

“要相信正義，我肯定不會有事的。隻不過……我可能要被開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