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
麥田在熱浪中蒸騰出金色的光暈。
方白猛地一蹬踏板,自行車如離弦之箭般衝出。
車輪在土路上卷起一道煙塵,下一秒,他拇指按下車把上的氮氣開關。
“轟!”
懸浮的自行車在灼熱的空氣裡劃出一道扭曲的軌跡。
車輪離地一尺,卷起的熱風攪動著麥穗,乾燥的麥芒在氣旋中簌簌作響。
氮氣噴射的瞬間,整個世界都在熱浪中扭曲。
藍的尾焰在熾白的陽光下顯得格外冷冽,與滾燙的空氣碰撞出透明的波紋。
方白能感覺到後頸的汗珠在加速的瞬間被風扯走,校服被疾馳的氣流灌滿,鼓動如帆。
沒有顛簸,沒有摩擦,隻有持續不斷的失重感。
這種感覺太爽了。
就像當初剛買自行車一樣!
械脈模塊雖然也屬於機械造物,但方白並不會暈這東西,可能是因為主體是自行車的緣故,具體的情況他也不清楚。
總之,原本三小時的路程,這次隻用了四十分鐘就抵達。
而且不用浪費力氣。
全程下來,他的腳沒蹬過幾下踏板。
方白將懸浮自行車停在了距離小滿家百米開外的一棵老樹下。
幽藍的離子流漸漸熄滅,車輪回到地麵。
他倚著樹乾,先是觸摸身後的老樹。
確定老樹十二分鐘的記憶裡沒有可疑人員出現。
又從懷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金屬盒。
盒蓋無聲滑開,三隻偵查蟻靜靜蟄伏其中。
沒有任何操作,其中一隻突然振翅而起,朝著遠處的小院飛去。
方白清晰地看到偵查蟻傳回的實時畫麵。
小滿正伏在工作台前,製作那種黑色的晶體。
屋內除了他,還有一隻貓在打盹。
偵查蟻飛出屋內繼續巡視。
它貼著斑駁的牆磚飛行,複眼掃過每一個角落,將方圓百米儘收眼底。
確認安全後,方白這才伸手撫過自行車把手,懸浮係統立即進入休眠狀態。
雖然...不太可能,但方白還是覺得警惕一點比較好。
方白剛踏進小院。
小滿就跌跌撞撞地衝了出來。
不太好的視力令他差點被門檻絆倒。
那隻完好的左眼直直望著方白,裡麵盛滿了不符合年齡的決絕。
“要、要我做什麼?”
聲音還帶著變聲期特有的沙啞,一隻手不自覺地揪著衣角。
斷藥後,父親的狀態越來越差了
這幾天的煎熬下,他已經想通。
他現在就是一件工具。
隻要能救回父親,哪怕犧牲自己,他也心甘情願。
方白看向他,說道,“教我煉金術。”
小滿明顯愣住了,但還是回複道,“我不會真正的煉金術,並沒有過係統的學習,最多隻能製作一些小東西......”
“沒事,你會什麼,就教我什麼。”方白說。
小滿局促地搓著衣角,將方白引進了昏暗的課堂。
方白沒進工作間,而是推開左側的木板門。
和第一次來一樣。
一股渾濁的氣浪迎麵撲來。
潮濕的黴味混合著久病之人特有的酸腐氣息。
靠牆的木床上,小滿的父親像一具枯槁的標本般躺著。
陽光透過發黃的窗紙照在他臉上,將蠟黃的皮膚映出一種詭異病態。
他的顴骨高高凸起,眼窩深陷,嘴唇龜裂出細密的血痕。
被子下的身體輪廓幾乎看不出起伏,隻有偶爾的咳嗽才能證明這具軀殼裡還殘存著生命。
男人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眼皮顫了顫,緩緩睜開。
渾濁的瞳孔在看清方白的瞬間微微放大,“你...來了啊...”
方白沒有答話,隻是抬起右手。
淡綠色的光暈自他掌心浮現,男人瘦弱的身軀竟緩緩浮空。
虛空中不斷生出花藤,輕柔地將男人包裹成一個發光的繭。
小滿屏住呼吸,獨眼裡盛滿了希冀的光。
無論方白如何催動力量,花藤上的鮮紅花朵始終不見動靜。
花藤漸漸褪去,將男人輕輕放回床榻。
種花結的治療隻針對外傷,對汙染沒效果。
“嗯...”方白眉頭微蹙,“過幾天,我帶你去聖堂大學藥師院看看。”
他今天穿的就是聖堂大學的校服,哪怕他們認不出院係的區彆,應該也會知道這個學校。
“聖堂大學?你...你是?”男人劇烈咳嗽起來。
“我是聖堂大學的學生。”方白伸手按住男人顫抖的肩膀,力道恰到好處地讓他躺回枕上。
“真的嗎?!”小滿用灼熱的目光望著方白,仿佛仰望一尊降臨凡間的神祇。
小臉因激動漲得通紅。
在他有限的認知裡,聖堂大學是雲端之上的存在。
那裡的藥師肯定能治好父親的怪病。
他顫抖的手抓住方白的衣角,又觸電般鬆開,生怕弄臟了那神聖的校服。
“先學煉金術。”方白說。
“嗯!嗯!”小滿用力點頭,轉身時差點被自己的腳絆倒。
方白伸手扶住他。
小滿領著方白穿過客廳,推開工作間的門。
工作台上散落著各種瓶瓶罐罐和粉末碎屑。
他從工作台上拿起那本《基礎物質的等價交換》,封麵已經斑駁脫落。
書脊處纏著膠布,內頁邊緣全是毛邊,顯然被翻閱過無數遍。
“除了練成陣...”小滿用袖子小心擦拭封麵,灰白的左眼泛起溫柔的光,“我會的東西都是從這裡麵學的,那個...我可以喊你白哥嗎?”
“可以。”方白接過那本書。
見方白同意,小滿的獨眼頓時亮了起來,“白哥,你可以先看看這本書!之後我教你基礎的練成陣,你就算是煉金術師了。”
“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當然...我們這種都算野路子,根本沒踏進真正的煉金門檻,不過...賺些小錢還是夠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