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白靠在大樓上仔細思索。
在腦海中梳理著這條黑色產業鏈。
苦修會負責組織臨時工進行原料加工和分銷,創生集團則躲在後麵提供資金支持。
想在這個環節抓住創生集團是不可能的。
但還有第二個環節。
普通人吸入噬光孢子後,有概率變成智慧汙染。
創生集團和智慧汙染之間,應該會有直接的聯係。
智慧汙染有兩種結局。
反抗者成為苦修會的賞金任務。
歸順者則神秘消失。
後者去了哪裡?
或許,還是得從智慧汙染下手,尋找創生集團的實驗地點。
“方白,你真的決定了?”牧鴻神色複雜的看著方白。
在他的認知裡,哪怕方白知道犧牲一小部分人是為了拯救更多的人,也不會去主動犧牲那一小部分人。
那天,光影下的方白,說的那些話,好像還在他耳邊回響。
沒想到,這麼快就變卦了。
隻是說著玩的是嗎?
“決定什麼了?”方白回望牧鴻。
“決定散播噬光孢子。”牧鴻看向他。
方白沒有多做解釋,隻是默默撥通了胡先生的通訊。
“喂,方大錘?”通訊那頭傳來胡先生略帶不耐的聲音,“我正想找你呢,上次的賞金你怎麼沒去領?”
“我在空軌銀行。”方白簡短地說道,“你過來一趟。”
“什麼事?”胡先生的聲音立刻警惕起來,“通訊裡不能說?”
方白瞥了一眼身旁的牧鴻。
說起來,胡先生還是牧鴻的手下,
如果牧鴻真的從未參與過噬光孢子的任務,那這個胡先生顯然背著他和另一位苦修會成員有關係。
牧鴻顯然也聽出了對方的聲音,他冷笑一聲,直接湊近通訊器,“胡錐,讓你來你就來,哪來這麼多廢話?不想要錢了?”
通訊那頭瞬間沉默了一秒,緊接著傳來胡先生結結巴巴的回應,“牧、牧大人?!您怎麼……”
“是我。”牧鴻語氣冰冷,“彆讓我說第二遍。”
“是!我馬上到!”胡先生的聲音立刻恭敬起來,通訊隨即切斷。
牧鴻伸手在內兜裡摸索著,取出一張純黑色的膠皮麵具,表麵沒有任何紋路,隻在眼睛的位置開了兩道細長的縫隙。
方白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大約半小時後,一輛浮空車呼嘯著降落在空軌銀行一側的停車平台上。
車門滑開,一個身材臃腫的中年男人笨拙地跳了下來。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著,最終定格在方白和牧鴻身上。
胡錐快步走來,臉上堆著諂媚的笑容,但眼神卻閃爍不定,“牧大人,您找我?”
“方大錘找你。”牧鴻指了指方白說道。
在這之前,方白已經和他說了對外的名字。
“方大錘...你怎麼和...”不等他說話,方白直接取出那黃銅油燈勳章。
“認識這個嗎?”
胡錐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肥胖的身軀明顯晃了一下。
他的瞳孔劇烈收縮,死死盯著那枚在陽光下泛著冷光的黃銅勳章,嘴唇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這...這是...”他的聲音像是被掐住了喉嚨,“教團的......”
“不...不可能...”胡錐踉蹌著後退半步,他幫教團做了三個月的事,到現在連門檻都沒摸到,對方為什麼...幾天時間就成功加入了
但很快,他就接受了現實。
“方...大人?您找我?”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你手裡有噬光孢子嗎?”方白看向他。
“您要孢子做什麼?”他的聲音裡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噬光孢子唯一的用途就是播撒汙染,而眼前這位新晉的教團成員,難道想親自播撒?
“你隻需要回答,有,還是沒有。”
“有...有的。”他從內袋掏出五個白紙包,每一包都折得方方正正,“一共...二十克...剛拿到...”
雖然不明白原因,但他還是將身上的孢子全拿了出來。
這批孢子是他剛從另一位大人那裡接手的,二十克的量。
按照慣例,他要找個有精神閾值的倒黴鬼去播撒,每包抽成二萬。
就和製作結晶一樣,播撒也是會被汙染的,而且更危險。
哪怕穿著高級的防護服,那些細微的顆粒也會無孔不入。
所以,不管是教團的大人,還是他這種處理貨的人,都不可能親自動手。
反正隻要給錢,臨時工裡有大把的人搶著乾,他隻需要精挑細選出精明的人。
上麵的大人賺多少他不知道,但他能淨賺四萬。
短短三個月,他就從一名普通工薪階級搖身一變成了小有積蓄的中間商,手下還有不少臨時工小弟。
這也讓他生出,一定要加入教團,也成為‘大人’的夢想。
方白麵無表情地說道,“這些,都給我。”
胡錐聞言渾身一顫,踉蹌著後退兩步,臉上的肥肉都在抖動,“不...不行啊大人!”
方白有些疑惑,有必要害怕嗎?
牧鴻在旁邊解釋道。
“和我們扯上關係後,他們身上都會多了出一種類似詛咒的東西。”
“一旦暴露,或者本應該做到的事情沒有做到,都會有暴斃的可能性。”
原來是這樣。
方白露出恍然的神色。
“詛咒嗎?”
“我們身上有嗎?”
牧鴻有些不確定的說,“就連產生背叛的想法都沒事...想來應該是沒有。”
方白將五包原料收好,轉頭看向胡錐,“跟上我們。”
方白跨上自行車,牧鴻發動機車,胡錐則忐忑地鑽進浮空車。
穿過繁華的都市,進入緩衝區,直奔下城。
最終停在下城區兩塊種植區的交界處。
方白停下腳步。
風掠過石橋,吹動他的衣角。
“方大人......”胡錐擦著汗,聲音發顫,臉上的諂笑像是被凍僵的蠟,“帶我來這裡是......?還有,孢子真的不能給你,我會沒命的......”
方白側過頭,目光平靜。
“你相信報應嗎?”
胡錐的笑容僵在臉上。
他本能地後退半步,鞋底摩擦著粗糙的石板,發出刺耳的聲響。
——寒光乍現。
夜梟的刀鋒穿透心臟的瞬間,胡錐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的嘴唇蠕動著,卻隻吐出幾個猩紅的血泡:“為......什......”
身後,牧鴻的頭盔“咣當”一聲砸在地上,滾了幾圈,停在橋邊。
“殺......了?”
就這麼殺了?
為什麼?
方白緩緩抽刀,鮮血順著刀槽滴落,在石板上綻開一朵朵暗紅的花。
胡錐眼中的光芒如燭火般熄滅,身體重重倒下,像一具被抽空靈魂的皮囊。
“大叔、小滿都是因為你,看不見的地方還有更多人受害,你活著,就會一直有人死。”方白低頭看著染血的刀刃,聲音很輕,卻冷得像冰,“你是罪惡的。”
風聲在嗚咽,仿佛亡魂的低語。
第一次真正殺人,竟如此平靜。
沒有恐懼,沒有猶豫。
他不太明白,明明證據就在眼前。
執行正義還需要權衡,需要規矩,需要忍耐。
那些被拖延的時間,往往是更多無辜者的血。
“我依然想站在正義那邊......”方白抬起手,指尖燃起火焰,“但我...還沒找到標尺是什麼,我會一直去找,但現在...隻能是我。”
火球緩緩飛向胡錐的屍體,火焰舔舐著衣袍,將罪惡一同焚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