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諭議會』以一道冰冷的臨時禁令斬斷了與升華者百年來的所有合作紐帶。
麵對一個擁有完整文明形態的盟友,任何處置方案都顯得蒼白無力。
縱然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沒有權力去審判一個同樣擁有藝術、哲學和道德體係,甚至和人類有過長久合作的智慧種族。
但還是以一票的勝出。
將盟友囚禁於他們親手建造的樂園內。
用一道高牆分割審判者和被審判者。
拖延並不是辦法。
存於新世內部的汙染一直在持續進化。
從極小概率汙染機械構造體,變成小概率,到最後,會變得和汙染人類一樣,百分百汙染機械構造體。
汙染是具有蔓延性的,到時候,新世以及周邊眾多亞人文明都會直接崩塌。
囚禁升華者後,『神諭議會』長期保持沉默,沒有任何指令下達。
直到創生集團的私人艦隊撕破沉默。
將進取之地變成一片火海。
創生集團董事長嬴恒死了,集團分崩離析。
真相如同那些在火海中扭曲的金屬,無法拚湊完整。
進取之地的流亡者們,越過防線,瘋狂滲入天啟市,密謀複仇。
方白看向書的封麵。
神色複雜。
這種感覺無法表述。
沉默就是最好的表述。
當一個無辜的文明,其存在本身就會危及另一個文明的存續時,該如何審判這份“無辜的罪惡”?
原來
這個世界上不僅僅好壞是模糊的,很多東西,甚至立場也能是模糊的。
這個時候,文明存亡麵前,絕對正義也會變得很可笑且幼稚
方白甩了甩頭,將雜念甩出腦子。
雖然有些感悟。
但他隻能站在人類這一方。
升華者作為複仇者出現在新世,現在已經是非常明確的敵人。
方白看向第二本書。
《黃金樹:知識共享?》
封麵是『黃金樹』的組織標誌。
一棵黃金巨樹,根係纏繞著一本被撕碎的書。
這些書都不是真正的實體書。
是類似於持續更新的分類檔案。
二十分鐘後,方白合上書。
相比於升華者的複雜性,黃金樹的檔案要簡單許多。
『黃金樹』。
性質:非法非凡者結社,已確認為邪教組織。
核心信條:知識不應被壟斷。
成立背景:
黃金樹最初由一群不滿聯邦壟斷高階非凡知識的非凡者以及部分叛逃人員組建。
他們認為聯邦通過‘知識封鎖’維持統治,導致絕大多數非凡者無法觸及真正的力量,因此主張‘非凡知識共有化’,並通過非法手段收集、傳播高階知識。
組織結構與核心成員:
根:情報部門。
枝:戰鬥部門。
果:研究部門。
核心成員:十三席,由高階非凡者組成。
評價:
總有人既不願承擔守護文明的責任,又渴望獲得匹敵守護者的力量。
黃金樹正是為這類人提供了溫床。
他們鼓吹‘知識共享’,卻刻意忽略一個事實:在隨時可能爆發世級災難的時代,每個高階非凡者都必須是文明的盾牌,而非獨善其身的利劍。
方白起身,將兩本書放回書架。
『黃金樹』和『晦明結社』類似,但『晦明結社』的目的是搜集禁忌知識,在邪惡上,更上一層。
『黃金樹』需要的是非凡者的高階知識。
這一點方白倒是也理解。
想從聯邦那拿到進階知識,就必須加入聯邦機構,但不是所有人都想走官方途徑的。
就方白的感覺來說,聯邦不僅不摳門,還非常大方。
如果真有無風險的辦法,讓所有聯邦人民都成為厲害的非凡者,外敵環伺的情況下,聯邦一定願意這麼做。
但實際上,非凡者的數量基本上是固定的。
接觸高階知識的前提是獲得神賜冥想法。
隻要能獲得神賜冥想法,聯邦絕對願意出資源培養,而且往前的路非常多。
『黃金樹』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那些不想出力,又想變強的人找個搞事情的聚集地。
如果世界和平,其實沒什麼問題,誰都想自由一點。
但在隨時都可能世界末日的大環境下,就不好評判了。
方白在心中盤算。
從學校到執劍人總部需要大概一個半小時。
小隊會議是八點開始。
提前半小時抵達,六點出門剛剛好。
當下還有不少時間
他來到教堂後的古楓樹下。
仰頭望去。
楓葉已經被深秋染成紅色,在午後陽光下如同燃燒的火焰。
他攀爬上樹,盤膝坐下,閉上眼睛。
時間在冥想中失去了意義。
當方白再次睜眼時,夕陽已經西斜。
執劍人總部。
19號會議室籠罩在一片肅穆的寂靜中。
深灰色的牆壁上懸掛著執劍人的徽記。
長桌兩側,二十多名執劍人整齊端坐,製服筆挺,肩章暗沉,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
某一刻。
厚重的金屬門被輕輕推開。
方白邁步走入,紅披風在身後微微揚起,他愣了一下,他提前半小時,怎麼人都快齊了?”
他的出現打破了沉寂。
不少執劍人轉頭望向他,眉頭微蹙,眼神裡帶著審視和疑惑。
這人誰?
走錯地方了吧?
方白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摸了摸後腦勺,咧嘴笑了笑,露出一絲青澀的局促。
連那身本該肅殺的執劍人製服穿在他身上,都莫名多了幾分朝氣。
不少執劍人看著他的笑容,恍惚了一瞬。
這還是個學生吧?
坐在最上首的宋晨輝看向方白,也有些愣神,好乾淨的少年。
和他們這些人完全不一樣。
像是一柄尚未染血的劍。
他緩緩開口,聲音平穩,“這位是方白,走特殊指標進來的,今後就是浮光的新成員。”
特殊指標。
這四個字落下,會議室裡的氣氛微妙地變了。
原本的疑惑迅速收斂,取而代之的是隱晦的打量和重新評估。
特殊指標意味著什麼,在場的人都清楚,能加入執劍人的,必然都是出色的天才,能走特殊指標的,一年隻有三十個人,而且大概率收不滿,必然是天才中的天才。
但特殊指標的人怎麼會塞進他們這種墊底的隊伍裡?
“咳...”宋晨輝輕咳一聲,“方白是聖堂大學一年級在校生,大家平時...多關照一下。”
這句話像塊石頭砸進平靜的水麵。
“一年級?”
“隊長,我沒聽錯吧?”
“我說怎麼這麼年輕...”
“少走四年彎路啊。”
“這種天才肯定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裡的,之後大概率要去邊境的...”
“方白,你隨便找個位置坐吧。”宋晨輝看了眼時間,“再等幾個人。”
“嗯...”方白看了看,走向右最後排的空位。
會議室重新歸於沉寂,但這一次,十多道目光如有實質般落在方白身上。
那些視線裡翻湧著審視、好奇與隱約的質疑,像無數把無形的刀刃輕輕刮過他的皮膚。
方白不自覺地繃緊了後背。
這些目光帶來的壓迫感太過真實,讓他後頸的汗毛都微微豎起。
雖然是墊底的小隊,但都是正兒八經的執劍人。
要知道,整個天啟市每年從正經非凡者大學畢業的非凡者數以千計,但最終能通過執劍人考核的,不過區區270人。
吊車尾小隊放在外界也是能讓普通非凡者仰望的存在。
恐怕不少人都已經突破「LV.2」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