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身上獨特的藥香充斥在鼻息間,沁人心脾。
陸野隻感覺腦子都清明了幾分。
白芷拿著銀針走近,直接上手紮針。
她在操作銀針的時候,感覺到那道灼熱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的臉頰,她莫名有種緊張感,
主要是他的目光過於炙熱,似乎要將她看穿一般。
從毒窩裡爬出來的人,身上的氣場可見有多強大,可怕。
白芷哪怕活了兩世,還是有些招架不住這樣赤裸犀利的審視。
她快速的紮上針,退後兩步,與他拉開了距離。鼻息間獨特的香味衝淡,男人的眸底劃過一抹失落,抬眼看向她。
就見女孩又跟平時一樣,紮上針後,站在窗戶邊望著外麵,絲毫沒有與他攀談交流的意思。
葉青柏已經坐上了回部隊的補給車,陸珊有手術,這會也沒過來。
李醫生跟楊醫生都被陸野打發去休息。
病房裡隻有他們二人。
倆人沒有任何交流,氣氛很安靜,幾乎落針可聞。
陸野望著那抹單薄的背影,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直到行針之時,她很準時的轉身走向他。
然後一臉專注的開始行針。
並例行詢問行針時他是否有不適感。
她再次強調,“如果感覺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陸野垂著眼眸,惜字如金,“好。”
白芷行完針,又要轉身往窗戶那去。
這時,床上的男人突然開口,“我明天早上出院,請你提前準備治療藥物。”
白芷聞言,抬眸看向了他。
點了點頭,“好。”
對上他認真嚴肅的眼眸,她沉吟幾秒,還是問出了內心的疑問,“陸連長,您的家人都不相信我的醫術,您為何會無條件的信任我,讓我給您治療?”
說起來,像陸野這種九死一生從毒窩裡爬出來的人,斷不會輕易相信一個人。
尤其是像她這種有幾分姿色的年輕女孩。
他們部隊在培訓學習的時候,會專門有這門課程,謹防美人計。
白芷問完,清澈的眸子直直的望著他,等待他的答案。
一向高冷惜字如金的男人,此時並未吝嗇,很有誠意的給出了答案,“因為.......痛在我身。”
痛在我身
短短四個字,如針尖戳在白芷的心頭,生疼。
他的痛苦何止是這四個字能概括的?
那幾種劇烈的藥性不但損傷著他的肉體,更吞噬著他的靈魂,瓦解意誌力,讓人生不如死,到最後整個身體變成一副行屍走肉的殘缺軀殼。
她跟外公前世研發出中醫治療方案後,跟組織合作成立中醫康複中心,接診了太多這方麵的患者。
每接診一個受害者,治療的時候,她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陸野。
她能想象到,那三年,他有多痛苦,絕望。
那時候,她總會想,如果陸野撐到他們研發出解毒方案該多好。
可惜
前世,這是她藏在內心深處的遺憾。
陸野回答完她的問題,見她垂著眼眸發呆,似乎在判斷他這句話的真實性。
他沒再多言,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她怎麼會懂他的感受?
這世界上壓根就沒有真正意義的感同身受。
哪怕是大夫與病人。
不然,那天那個周主任也不會說出停止針灸,觀察他發作時的反應這種混賬話。
他剛如此想著,她突然抬頭看向他,語氣篤定,“我知道你的痛苦,放心,有我在,會治好你的。”
女孩的眼神透著堅定的光芒,讓男人一時晃了心神。
會治好他的
他冷硬的心,仿佛崩裂了一道口子。
但很快又恢複了理智。
除了白爺爺的孫女這個身份外,她這三年是否有過其他閱曆?
本打算讓葉青柏替他查查她這三年的動向。
結果,她搖身一變,成了葉青柏的表妹。
雖然他們的關係還沒最後確定,但如今這局麵,是沒辦法讓葉青柏參與調查她的。
陸野沉吟片刻,狀似隨意的開口,“你真是葉青柏表妹?”
白芷神色自然,語氣淡淡,“如果他是我堂舅的兒子,那就沒錯了。”
陸野從她臉上看不到一絲說謊的破綻。
因為某個認知,他凝著的劍眉,幾不可查的舒展了幾分。
如果她是葉老的外孫女,有如此醫術,便說的通了。
倆人各懷心事,加上不是很熟,並沒有過多的交流。
更不知彼此的內心活動有多豐富。
半個小時後,白芷開始拔針。
“針灸結束,您可以休息了。”
她淡漠疏離,對自己用尊稱,床上的男人劍眉微凝,莫名有種不適感。
她要背著布包離開,陸野語氣沉穩,“我派人送你回去。”
白芷笑著婉拒,“不用,今天時間還早,外麵公車還沒停,我坐車回去就行。”
“對了,還有件事。”
白芷思量片刻,最終還是決定說出來,“陸爺爺的身體應該不太好,昨天我給他把了脈,老人家肝臟有點問題,你把這件事轉告給伯父伯母,如果有時間的話,請帶老人來醫院做個檢查比較放心。”
她的身份沒落實之前,陸正安他們對她沒有一絲信任度,她若提了陸老爺子的事,他們未必信。
眼下陸野需要她的醫術,對待她的態度也算和善,她將這個消息告訴陸野最靠譜。
陸野聽聞白芷的話,俊臉並未有太多的驚愕,隻是麵色變得凝重起來。
“爺爺以前得過肝病,後來一直吃藥病情穩定的,這是加重了?”
白芷沒有對陸老的身體狀態多做評價,隻是強調,“讓老人家檢查檢查吧。”
白芷剛到南城那天,就看出陸老的身體抱恙,當時她不了解陸家的情況,剛重生也沒從前世的醫學大佬身份中完全抽離出來,天真的以為可以給老爺子開方子治療。
經過這幾天的事,她終於認清了眼下殘酷的現實。
她如今隻是個身份不明,二十出頭的黃毛丫頭,沒人會真正的相信她的能力。
陸野願意讓她治療,也是出於無奈,絕望之下被迫選擇。
並非真正信任她。
她敢篤定,陸野一定提防著她,搞不好現在同意她留在身邊治療,是將計就計,引蛇出洞。
可惜,她身後沒人。
她有的隻是一顆赤誠之心。
白芷回到軍區大院時,在軍區大院裡看到陸老的身影。
老人穿著一身唐裝,雙手背後,瘦弱的身軀站的筆直。
白芷跑過去,跟他打招呼,“陸爺爺,您怎麼在外麵待著?”
天色漸暗,陸老爺子的神情在夜色中灰暗不明。
他看到白芷,麵帶笑意,語氣柔和,“小芷,吃飯了嗎?”
白芷回道,“吃過了,我忙完吃了碗麵回來的。”
“你這孩子,忙完就回來吃唄,在外麵吃啥,這裡是你的家,彆那麼拘謹。”
“好,明天我下班回來吃。”
白字攙扶著老人的胳膊,倆人往家走。
陸老走著走著,突然開了口,“小芷啊,你上次跟我說你母親是濱城人,對吧?”
“是啊,陸爺爺。”
"哦。"陸老隻是淡淡的應了聲,並未多言。
白芷注意到老人的情緒不佳,飽經風霜的麵容,透著一股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