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旎忘了自己上一次見到戶外的陽光是什麼時候了。
直到她看見街道上那紅彤彤的燈籠和喜洋洋的氣氛時才察覺到……新的一年又要到來了。
所以，謝可離開已經一個多月的時間了。
桑旎盯著窗外看了一會兒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謝家中是一片安靜。
桑旎之前來過這裡幾次。
有時候謝可帶沐沐來這邊玩的時候，桑旎都會親自來接她。
很多時候，桑旎剛走到門外就能聽見沐沐在裡麵吱吱喳喳的歡笑聲，謝夫人也會無比寵溺的看著她，然後催促謝可趕緊結婚。
謝可會不服氣的反駁。
謝夫人嘴上說著訓斥的話，但其實從來沒有真的責罵她的意思。
桑旎知道，她很愛謝可。
所以後麵謝可堅持說自己不想結婚的時候，謝夫人也沒再勉強。
可這份感情隨著謝可的逝去……
“桑旎。”
傅宵寒的聲音突然傳來，也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這動作讓桑旎一頓，轉過頭時，卻發現傅宵寒正皺眉看著她。
“我沒事。”桑旎很快朝他笑了一下，然後轉身去開車門。
傅宵寒很快也跟著下車。
他已經提前告訴了謝父拜訪的事情，所以此時傭人也十分客氣的將他們迎了進去。
比起謝夫人，謝父的情緒顯然要淡定理智許多，但此時也實在揚不起笑容，隻朝他們點點頭。
他身上倒是依舊筆挺整齊的衣服，但整個人蒼老了許多，坐在沙發上時，背脊也忍不住往下塌了一些。
“謝夫人呢？”桑旎輕聲問。
“她在樓上，身體有些不舒服，就不方便見客了。”
謝父說道，“很感謝你們今天能來拜訪，不過……以後這樣的事情還是免了吧，可可都已經不在了，我們之間的關聯也沒有什麼必要。”
“葬禮那天，我太太的行為我也很抱歉，但她剛失去了女兒，不論說什麼做什麼，都請你們諒解。”
“我是來跟您二位道歉的。”桑旎卻是說道，“夫人不舒服的話……我能不能上去看看她？”
桑旎的話說完，謝父的眉頭卻是輕輕皺了起來。
顯然，他並不太願意。
傅宵寒對此也有些擔心，但桑旎卻很快說道，“我最近……經常夢見謝可，她也有些話想要跟她母親說，所以我想……夫人應該也是想要聽的吧？”
聽見這句話，謝父的臉上倒是有了幾分動容。
頓了頓後，他終於還是點頭，“好，我帶你上去吧。”
傅宵寒原本是想要跟著一起的。
但桑旎卻很快看向他，“我想單獨和謝夫人聊聊。”
“不行。”傅宵寒想也不想的說道。
桑旎看著他，“我今天本來就是打算自己跟他見麵，我就這麼一個要求。”
話說完，她還朝傅宵寒笑了笑，“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桑旎的笑容溫和。
傅宵寒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到她這樣的笑容了。
以至於他一時間有些晃神。
在過了一會兒後，他才終於點了一下頭。
謝父也很快從房間中退了出來，隻讓桑旎一個人留在了裡麵。
他的眉頭也緊緊地皺著。
顯然，他對自己妻子的狀況同樣擔心。
於是他很快又看向了傅宵寒，問，“她想要跟我妻子說什麼？”
傅宵寒搖搖頭，“我不知道。”
沒有人知道答案，所以就隻能……安靜的等待。
傅宵寒預想過千百種會發生的意外狀況。
他甚至都已經準備好了，如果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可不管這裡是什麼地方，一定會第一時間衝上去。
但讓他意外的是……沒有。
房間中始終安靜。
仿佛兩人進行的，隻是一次心平氣和的談話。
可越是如此，傅宵寒的眉頭卻是皺的越緊。
他隻覺得這就好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很快……真正的風暴就會來臨。
可是，並沒有。
桑旎很快從房間中出來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傅宵寒的錯覺，此時的桑旎就好像是卸下了一個重任一樣，整個人好像輕鬆了許多。
當看見謝父後，她還笑著跟他道彆，“很感謝您的成全，謝謝。”
謝父皺著眉頭沒說話。
而桑旎好像根本不在意他會是什麼樣的反應，直接轉頭看向了傅宵寒，“我們回去吧。”
傅宵寒同樣有困惑。
不過他並沒有直接問，隻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
桑旎低頭看了一眼他那乾燥溫暖的大掌，什麼也沒說。
傅宵寒又問謝父打了一聲招呼後，他們這才離開了謝家。
“你剛才和謝夫人說了什麼？”路上，傅宵寒也直接問桑旎。
“沒什麼。”
桑旎的話音落下，傅宵寒的眉頭卻是一下子皺緊了，眼睛也看著她。
“就是……我前兩天又夢見謝可了，她在跟我道彆，還說了一些要跟她母親說的話。”
“我想，她肯定是不敢去見她媽媽，怕她傷心吧？”
“但我又十分能理解一個做母親的心情，哪怕隻是道彆，她肯定也很想聽見的，所以我就去告訴她了。”
桑旎的話說得很慢，但言語之間卻是十分清晰。
話說完，她又說道，“我們去一趟商場吧，快過年了，我想要去沐沐買件禮物。”
“正好……我這段時間陪伴她的時間太短了，想給她一些補償。”
傅宵寒沒有拒絕她這個提議。
此時已經放了寒假，再加上臨近春節，商場中算是人滿為患。
傅宵寒原本是想要讓人清場的。
但他又覺得桑旎現在有些過於安靜了，讓她在這種人多的地方跟著渲染一下情緒，也是一件好事。
桑旎好像也並不介意周圍的人。
很快，她走進了一家快消的品牌店。
她在貨架上走了一圈兒，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隻玩偶。
“這個……沐沐之前有一隻差不多的，但被我弄丟了，後來我還委托謝可去重新幫她買，但後來謝可告訴我，廠家已經停產。”
“不過你母親後來又買了一隻差不多的送給她，她同樣很喜歡，所以這隻，她肯定也會喜歡的吧？”
桑旎像是在跟傅宵寒說話，又像隻是自己的喃喃自語。
很快，她又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傅宵寒，“你要不要也給她買個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