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宵寒的話說完，桑旎卻是沉默了很久。

她的唇角抿著，那樣子看上去更好像是對傅宵寒的話……毫無反應。

傅宵寒在等了一會兒後，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睡著了？”

他這句話讓桑旎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但她並沒有跟他計較這個，隻問他，“蘇韻……真的是病死的？”

她這個問題倒是讓傅宵寒有些意外。

但他很快笑了笑，“誰知道呢？反正季煜垣是這麼告訴所有人的。”

桑旎又不說話了，眼睛也慢慢垂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後，她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當初蘇家的事情……到底是你舉報的，還是季煜垣？”

她的話說完，傅宵寒卻反而沉默了。

他那原本貼著桑旎臉頰肉的手慢慢鬆開，輕輕撥弄著她耳邊的頭發。

他的動作很輕，帶來一種彆樣的搔癢。

桑旎忍不住躲了躲。

傅宵寒勾起了唇角，突然又低頭吻了吻她的臉頰。

而後，他的吻又順著一點點往下。

桑旎卻是將他的動作抵住了，聲音也帶了幾分不耐煩，“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舉報的事情是季煜垣做的。”傅宵寒倒是沒有瞞著她，隻說道，“但那些證據……我算是出了一部分力吧，而且你以為，檢察方的動作為什麼那麼快？”

傅宵寒這麼一說，桑旎頓時反應過來了。

所以說……當初的季煜垣不過也是做了他手下的一枚棋子罷了。

雖然大家都能察覺到什麼，但仔細一查卻又發現他的手上……乾乾淨淨。

“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怕？”

桑旎不說話了，傅宵寒也問了她一聲。

桑旎這才回過神，眼睛看向他。

“我這麼做，你會覺得我很可怕嗎？”傅宵寒認真地問她。

桑旎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說這個。

畢竟他在商業上的手段，比這些殘忍的多了去了。

比如他在國外玩的那些。

桑旎之前還經常可以看見什麼基金崩盤，有人甚至被逼得直接跳樓了。

雖然那些新聞也不一定跟傅宵寒有關。

但她知道，他的手……從來都不是乾淨的。

從前他做那些事情的時候，也從來沒有避著她，怎麼現在反而問起她這個問題了？

桑旎不太明白，但此時在跟傅宵寒對視了一會兒後，終於還是搖搖頭。

她的回答讓傅宵寒有些意外。

他的眉頭向上挑了挑。

然後，他笑了起來。

他原本還想做些什麼的，但這個時候，他卻撤回了那些想法，隻伸手將桑旎抱住了。

——人都是這麼矛盾。

希望自己在愛人麵前是完美無缺的，卻又希望她能夠包容和接納那個最真實的、其實並不完美的自己。

從前的傅宵寒從來不會在意這些。

彆人這麼看待他，是否接納他都跟他沒有任何的關係。

他隻在乎自己的感受，隻權衡對自己重要的利弊。

但現在卻不一樣了。

他在乎桑旎。

在乎她的悲喜，在乎她每一絲情緒的波動，更在乎她……對自己的看法。

而此時，傅宵寒也得到了令自己滿意的答案。

他什麼也沒再說，隻是安靜地將她擁入懷中。

這一個晚上，他沒再做什麼。

但他卻覺得自己和桑旎的心……貼得比任何時候都要近。

……

桑旎再見到謝家夫婦，是在臨近清明節的時候。

她知道他們不想看見自己，所以特意選的清明節的前一天去看謝可。

她還帶了沐沐一起。

此時沐沐已經上了一個月的幼兒園了。

她在那邊適應地很好。

到今天，她也依然不是很懂死亡意味著什麼，當看見墓碑上謝可的照片時，她還有些困惑。

仿佛不太明白以前總是帶她一起玩，會給她買禮物買裙子的人，為什麼突然間就躺在了那裡麵。

桑旎將鮮花放在了謝可的墓碑前。

她原本是準備了一些話要告訴謝可的。

為了避免自己忘記，她還特意將這些話全部寫在了備忘錄中。

修修改改的，她用了好幾天的時間。

但此時麵對墓碑上的照片，她突然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哪怕麵對備忘錄上那些再熟悉不過的字句。

就在桑旎愣愣地跟謝可的照片對視著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桑旎的身體不由一顫，隨即轉過身來。

謝家夫婦就站在不遠處看著她們。

顯然，他們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跟桑旎遇見，那原本往前的腳步頓時停住了。

而桑旎也下意識的將沐沐往自己身後拉了拉。

她知道這樣的動作無疑會讓他們更加生氣難過。

但那個時候，母親的本能還是讓她下意識地做出了這個動作。

等她回過神時，動作也僵在了原地。

但讓她意外的，之前見了她總是會用怨毒的目光看著她的謝夫人，這次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她甚至都沒有質問桑旎為什麼在這裡，隻直接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這反應倒是讓桑旎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她知道，他們肯定是不願意見到自己和沐沐的，所以在握了握手後，她也準備直接帶著沐沐離開。

但下一刻，謝夫人的聲音卻傳來，“你也是來看可可的吧？”

桑旎的腳步停住。

在過了一會兒後，她才慢慢轉過頭，眼睛看著她。

大概是太長時間沒有見到謝夫人這樣和藹的臉色了。

桑旎在跟她對視了好一會兒後，這才有些僵硬地點點頭。

“挺好的，她之前……就沒有什麼朋友。”謝夫人垂下眼睛，輕聲說道，“她說話太直了，和圈子裡的很多人也都合不來。”

“你算是她最要好的一個朋友，要不然，她當初也不會一心一意地想要幫你，所以你能來看她……她肯定也很高興。”

謝夫人的聲音有些艱澀。

其中還帶著哽咽。

桑旎知道，她在努力地跟自己說這些事——以平和的態度。

不等桑旎回答，她的目光又慢慢落在了沐沐的身上。

“沐沐她……本來就是她的乾女兒，以後有時間了，你可以多帶沐沐過來我們家，就當做是……我們的乾孫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