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旎倒也沒有走遠。
Erwin下去的時候,她就站在酒店的大門口發呆。
這裡不是仝城。
哪怕是在這樣明亮的地方,她一個女性依舊很危險。
更何況桑旎身上還有明顯的讓人覺得十分容易得手的標簽——東方麵孔,瘦小,柔弱。
傅宵寒之前也帶桑旎來過N市,但那個時候,他幾乎就好像保護瓷娃娃一樣的護著桑旎,不論她走到那裡他都會跟著,生怕她出一點點的意外。
但是今晚……
Erwin覺得這情況有些太複雜了。
這種情況,他覺得比自己工作時要同時彙算幾百組數據都要複雜。
不過他也沒有多說什麼,隻作為一個“東道主”,直接朝桑旎那邊走了過去,說自己派人送她回酒店。
聽見他的聲音,桑旎這才慢慢轉過頭看他。
對上她眼睛的那一刻,Erwin的眉頭立即皺了起來。
“謝謝你。”桑旎輕聲說道,眼睛卻好像更紅了幾分。
說真的,到他這個份上,彆說是幾滴眼淚了。
上次他去那個誰家討債,他十幾歲的女兒跪在自己麵前痛哭流涕,額頭甚至都已經磕出血的時候,他都沒有任何的心軟。
但此時看著桑旎那含著淚水的眼睛,他卻突然有些煩躁。
原本不想多管閒事的他也脫口而出,“你們兩個到底吵什麼了?”
桑旎垂下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看了一會兒後,說道,“謝夫人瘋了,你知道嗎?”
“知道。”
Erwin的話說著,聲音也沒有任何的起伏。
瘋了又如何?
乾他們這一行的,見過的死人或者瘋子多了去了。
他們自己心裡承受能力差,能怪得了誰?
可能是因為Erwin的回答太過於無情,桑旎站在那裡看了他好一會兒。
Erwin就站在那裡跟她對視著。
“可是她女兒……曾經是我的朋友。”
“那又如何?她不是已經死了嗎?再說了,你們曾經是朋友,也不妨礙他們曾經想要你的命。”
桑旎不說話了。
“所以你們兩個就是因為這件事吵架?”Erwin又問。
桑旎慢慢地點頭。
“你剛才說的……我也都知道,我現在也想通了,可傅宵寒他……好像還在生氣,如果可以,你幫我勸勸他可以嗎?”
勸個屁。
Erwin在心裡說道。
他可巴不得傅宵寒天天是今天這個表現。
這才是他們應該有的……自由的生活!
但在對上桑旎眼睛的這一刻,Erwin的聲音突然咽了回去。
他抿了一下唇角後,不置可否,“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話說完,他也叫了自己的助理過來,讓人將桑旎先送回去。
了解完事情的全部後,他也回到了派對現場。
但他在泳池旁邊找了一圈兒也沒有見到傅宵寒。
最後還是其他人告訴Erwin——傅宵寒帶著那個艾米走了。
Erwin突然有些瞠目。
所以傅宵寒這是……來真的?
他原本還以為傅宵寒隻是想鬨個脾氣讓桑旎難過。
就好像那些幼稚的小學生一樣。
但過了幾天,傅宵寒不僅天天出現在他們的派對上,身邊的女伴更是換了一個又一個。
Erwin甚至懷疑他是不是真的瘋了。
但傅宵寒卻是反問他,之前不是一直勸他過這樣的生活麼?現在他開始享受了,怎麼又說他瘋了?
Erwin無言以對。
傅宵寒看了看他後,突然笑著摟過了他的肩膀,指著前方的一個女孩兒,“你看那個,你覺得怎麼樣?”
……
桑旎獨自在酒店中呆了三天時間。
這三天裡,傅宵寒一直都沒有回來。
她獨自一人吃飯,又獨自一人坐在酒店的大堂發呆。
最後,她決定訂機票提前回國。
就當她低頭瀏覽著手機上的機票時,有人突然坐在了她的對麵。
此時外麵的天還是亮著的。
酒店的大堂依舊開著燈,在他們麵前的桌子上就有一盞吊燈,將男人的身影一下子拉長了。
桑旎一直低著頭。
但在男人坐下來的這一刻,她就好像有什麼感應一樣,手指微微一頓,再慢慢收緊了。
可她始終沒有抬頭。
那零點零幾秒的停頓過後,她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看著自己手機上的內容。
直到對麵男人的聲音傳來,“桑小姐嗎?”
桑旎這才抬起頭。
男人身上穿著深灰色的西服,鼻梁上是一副墨鏡,中文中夾雜著明顯的口音。
不是自己想要見到的那個人,桑旎明顯有些失望。
男人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又笑了一聲,說道,“我們老板想要跟你見一麵。”
“誰?傅宵寒嗎?”
桑旎作出一副滿懷希冀的樣子,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男人在跟她對視了一會兒後,卻是笑,“你跟我走你就知道了。”
桑旎不說話了。
她就坐在那裡,看著男人的眼神,像是在分辨他話裡的真假。
男人原本以為她馬上就會跟自己走的。
因為她的樣子看上去很是無助。
就好像是一個墜入深海的人。
這樣的人,不管麵前飄過了什麼東西,肯定會想辦法緊緊抓住吧?
可是桑旎並沒有。
沉思了一會兒後,她隻搖搖頭,“我不能跟你走。”
“為什麼?”
“我不認識你,而且,我丈夫會著急的。”
桑旎的話說完,男人卻是直接笑了出來。
“著急?你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嗎?”
桑旎似乎猜到了什麼,但她並沒有回答,隻抿著嘴唇看著麵前的男人。
男人也沒有跟她掩飾,直接拿出了手機。
——上麵是剛拍到的照片。
傅宵寒領著女人在商場中買首飾。
女人挽著他的手臂,兩人的動作親昵。
桑旎看著,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男人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臉上的笑容也更深了幾分,“你覺得他還會來找你嗎?他可能連你在哪兒……都已經忘記了?”
“所以,你要不要跟我走?”
男人的話說完,桑旎的眼睛也一點點垂了下去。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可以看見桑旎緊抿的嘴唇,還有那不斷顫動的睫毛。
男人還想說什麼,但下一刻,桑旎卻突然問,“你是季煜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