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其實這也是桑旎第一次回到這個地方。
隨著社會的發展，這裡其實和當年也完全不同了。
那一幢幢的高樓，還有那璀璨絢爛的燈光，讓桑旎有一種仿佛記憶出現了錯亂的感覺。
但不管如何發展，人們生活的習性都沒有發生什麼變化。
這邊入夜後，山風陣陣帶著陰涼，所以飲食上喜辛辣、重口味。
傅宵寒從前是半點辣椒不沾的。
但他現在經常帶著桑旎去吃火鍋。
雖然他吃的是清湯，但吃的次數多了，他偶爾也能吃上一點兒。
不過今晚桑旎並沒有帶他去吃火鍋，而是跟著導航去了附近的一條美食街。
其實全國各地的美食街，吃的好像都是差不多的東西。
可傅宵寒之前從未來過這種地方，他也不習慣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桑旎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但並沒有管，隻告訴他，“穿過這條美食街，前麵有個公交站，最後一站是我以前上的學校。”
她這麼一說，傅宵寒那緊皺的眉頭這才終於鬆開了些許。
“要去看看嗎？”他問。
桑旎卻是看了他一眼，“這麼晚了，誰還去學校？而且，我也不敢去。”
“為什麼？怕被人發現？”
桑旎搖搖頭，“不是人。”
周圍的聲音實在是太吵了，傅宵寒沒能聽清楚她的聲音，隻能俯身，“你說什麼？”
桑旎將嘴唇抵在他耳邊，“他們都說，那學校以前是亂葬崗，好多冤魂都還在那裡，雖然建了學校，但晚上他們還是會出來，四處飄。”
桑旎說得十分認真。
傅宵寒卻是笑了，“你相信這個？”
桑旎點頭，“相信啊，而且有一次我媽媽下地來不及就讓……那誰去接我。”
“結果他打麻將忘了時間，我就一個人留在教室中等著他，我還差點看見了。”
她的話說完，傅宵寒的眉頭卻是一下子皺緊了。
卻不是因為她說的看見的“那東西”。
而是他突然想到了那一個畫麵——她一個人在空無一人的教室中，恐懼害怕的樣子。
桑旎看著他那樣子，還以為他是將自己的話聽了進去，於是她又繼續說道，“我當時就在教室中，卻聽見隔壁的教室有人敲了敲門。”
“我可害怕了，但呆在那裡不動更害怕，所以就走出去看了看，但走廊上也沒有人。”
“等我回到教室，那聲音就又傳來了。”
“我被嚇瘋了，顧不上有沒有人來接，直接抓著書包就狂奔離開。”
桑旎的話說完，傅宵寒卻始終沒有回答。
他的臉上更是一片的嚴肅認真。
桑旎還以為他是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於是很快又解釋說道，“不過後來想想，應該是風吹的吧？當時純粹就是我害怕，胡思亂想。”
傅宵寒垂眸看了看她。
桑旎原本還以為他會說什麼，但最後，他也隻哦了一聲。
桑旎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不過正好他們前麵出現了一個小吃攤。
桑旎也沒有猶豫，直接拉著傅宵寒走了上前。
那小吃攤看上去還挺乾淨的。
麵前用菜籃擺放著各種各樣的食材，等客人挑選好了後放入油鍋中。
等食材熟透後撈起，全部用剪刀剪入盆子後，拌上辣椒醬和芝麻。
這製作的過程桑旎看得興致勃勃，傅宵寒的眉頭卻始終皺著。
可當阿姨將東西遞過來的這一刻，桑旎卻將第一口給了傅宵寒。
她舉著筷子，眼睛看著他，“嘗嘗看？”
傅宵寒的嘴唇不由動了動。
在過了一會兒後，他才好像剛反應過來一樣，慢慢張開了嘴巴。
“好吃嗎？”桑旎問他。
食材入口的這一刻傅宵寒就想皺眉頭了，但在對上桑旎眼睛的這一刻，他很快又變了態度，說道，“好吃。”
桑旎點點頭，這才自己低頭吃了一口。
傅宵寒看著她的側臉，突然說道，“Erwin的事情是我錯了。”
桑旎沒有想到他會提起這個，微微一愣後，轉頭看向他。
“我當時沒有考慮齊全就給他提了建議，其實……挺不負責任的。”
他說道，“不過我今天已經跟他說清楚了。”
“說清楚什麼？”
“我讓他想明白到底為什麼要結婚。”傅宵寒慢慢說道，“這畢竟是他自己感情的事情，其實我也不好……插手太多。”
“所以我隻能讓他想清楚，到底是因為一時負氣，還是真心想要和Cora結婚？”
“如果他是真心的話，那至少之後他會真的愛護她和她的家人，對他們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你覺得……是麼？”
傅宵寒小心斟酌地跟桑旎說道。
他的話說得很慢，整個過程中，眼睛也一直小心翼翼地看著桑旎，觀察著她的表情和情緒，生怕一個不小心她就會生氣。
桑旎倒是沒什麼反應。
直到傅宵寒說完後，她才轉頭問他，“那如果不是呢？Erwin他要隻是一時負氣……”
“那他就應該能聽明白我今天說的話，也會取消和Cora的婚禮。”
傅宵寒的話說完，又小心翼翼問了桑旎一句，“我這麼做，對的吧？”
他此時的樣子，有點兒像是一個獻寶的孩子。
仿佛他已經想儘辦法找到了自認為最好的那一個辦法，但他依然不確定自己做的是否正確，是否可以讓桑旎滿意。
所以，他隻能忐忑地看著她，等著她的宣判。
桑旎在跟他對視了一會兒後，卻突然笑了一聲。
傅宵寒挑了挑眉。
“挺好的。”桑旎點了點頭，說道。
傅宵寒原本還在等著她的下一句的。
沒想到她到最後也隻說了這麼一句。
他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問，“就這樣？”
“要不呢？”桑旎問他，“你還想要我說什麼？”
“你……不發表一下意見麼？”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挺好的。”
桑旎這麼一說，傅宵寒卻是徹底回答不上來了。
然後，他隻覺得自己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一片沉悶。
而這個時候，桑旎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其實……我也要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昨晚我不是故意那麼說的，讓我們都想起了一些不高興的事情，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