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旎是在幾天後才知道桑晴和傅宵寒一同去了畫展。
當時是傭人從他的外套口袋中找到了那一張票,詢問桑旎是否需要留著。
桑旎隻垂著眼睛看著那一張門票。
上麵的背景還印有這次畫展的作品。
那是一副色彩瑰麗的油畫。
上麵是鮮豔的玫瑰花,花瓣上仿佛還有露水。
露水往下落的時候,畫的背景又好像變成了一張女人的臉龐。
那露水……自然就成了她的眼淚。
這幅畫在網上還挺有名的。
如果不是因為邀請的人是桑晴,桑旎當時真的想過去看。
但在看見傅宵寒口袋中的那張門票時,她的所有興趣也都消失不見。
她沒有再看,隻默默將東西揉成一團,丟入了垃圾桶。
傍晚時,傅宵寒回來了。
但他並不是為了陪她吃飯的。
剛一進屋,他就直接往樓上走。
然後開始收拾行李。
桑旎知道,他這是又要出門了。
她就站在走廊上看著他。
他要去哪兒?
什麼時候回來?
她想要問他的。
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孩子。
自從她懷孕來,除了第一次是他帶她去的醫院,之後的每一次產檢,她都是自己去的。
醫生是知道他們的情況的,所以也從來沒有問過她孩子爸爸為什麼沒有去。
但給她做B超的醫生並不清楚。
所以上次在給桑旎做B超的時候,她提醒了桑旎,說如果有機會的話,下次產檢可以叫上孩子的爸爸一起。
因為下次……孩子能做彩超四維了。
通過技術,他們可以提前看見孩子的輪廓和五官。
這也是他們做父母的,第一次和他們的孩子“見麵”。
所以桑旎想要知道傅宵寒什麼時候能回來。
到時候,能不能陪她一起去。
可話還沒說出口,傅宵寒已經先發現了她的存在。
他抬起眼睛,眉頭微微皺起,“有事?”
——這是上一次桑晴車禍的事情後,他們第一次說話。
甚至連這樣麵對麵,都好像是第一次。
桑旎的作息很好,而他,基本都是早出晚歸的。
所以雖然生活在同一個房子中,但他們已經……大半個月都沒有見麵。
這樣的話,說出去可能連彆人都不相信。
他們這樣……還能算是夫妻嗎?
“嗯?”
傅宵寒又問了一聲。
桑旎這才回過神。
然後,她抿了抿嘴唇,問,“你要出差?”
“嗯。”
“去……幾天?”
“19號之前回。”
傅宵寒繼續低頭整理著文件。
桑旎一開始還有些欣喜。
因為她跟醫生定的是20號的時間去做檢查。
但她還沒來得及將話說出,卻突然想到了一件事——19號是……桑晴的生日。
所以,他會在那一天趕回來,並不是為了陪她去做檢查。
而是為了,給桑晴慶祝生日。
這一刻,就好像是有盆冷水,從桑旎的頭頂直接澆了下來。
冷得她渾身都開始顫抖!
“你有什麼事?”
傅宵寒問她。
桑旎站在那裡,在跟他對視了一會兒後,突然笑,“沒有,什麼事情都沒有。”
話說完,她也乾脆地轉身。
傅宵寒聽見了她離開的腳步聲,那翻閱文件的動作頓時停住了,然後,他抬起頭來。
——房間門口已經沒人了。
包括自己上車準備離開的時候,桑旎也沒有出來送他一下。
這……也不奇怪。
畢竟之前他出差,她什麼時候又有送過他?
但可能是剛才她問了自己那一聲,此時傅宵寒心裡,還真有那麼幾分的期待。
然後,他又自己將這份期待碾滅了。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
反正,他早就習慣如此。
所以說,結婚了也沒有結婚……也並沒有什麼區彆。
想到這裡,傅宵寒也收回了視線,直接看向前麵的人,“開車吧。”
……
傅宵寒去出了差,但傅家每個月的聚餐卻還是得繼續。
桑旎到的時候裡麵已經很熱鬨了。
然後她才發現,不僅是桑晴,就連桑夫人今天都來湊了熱鬨。
“晴丫頭的這生日可是大事。”傅老太太說道,“她今年剛大學畢業,是個大人了,得好好辦!”
老太太的話說完,桑夫人卻是笑,“您之前也是這麼說的,她16歲、18歲、20歲的時候,每一次生日您都說得好好辦,照您這麼說,她就沒有哪一年的生日是不重要的。”
“那是當然。”
老太太並不介意桑夫人的調侃,反而將話應了下來,“女孩子是寶珠,每一年的生日,都得好好過。”
“那就聽您的。”
她們幾個人在那裡高高興興地說著,桑晴則是時不時插上幾句調皮話,整個客廳的氣氛好不熱鬨。
桑旎站在那跟她們打招呼的時候,甚至都沒有人注意到她。
桑旎也沒有再說什麼,隻默默垂下眼睛,再低著頭離開了。
——今天致和那邊有一個重要的會議,傅宵寒不在,隻能由傅夫人代為主持。
她原本說的是會趕在晚飯之前回來的。
但現在時間一點點過去,桑旎卻始終沒有見到她回來。
之前她在的時候桑旎倒是沒有什麼特彆的感覺,隻覺得比起厭惡寫在臉上的傅老太太,傅夫人對她的平靜已經算得上是“和善”。
直到現在,桑旎在這個房子中甚至都找不到一個說話的人時才發現——她對自己的確很好。
桑旎覺得無聊,卻又不能提前走,乾脆去了樓上傅宵寒的房間。
她原本是想要躲個清閒的。
結果剛一上樓,桑晴卻跟在了她身後,“姐姐,你在這裡做什麼?”
桑旎的腳步停住,轉過頭時,正好對上了桑晴那無辜亮麗的大眼睛。
桑旎看了一眼樓下。
“媽咪正在跟奶奶看那些男人的照片呢。”桑晴卷起自己胸前的一縷頭發,一邊繞著圈兒一邊說道,“我才畢業呢,她就著急要給我選丈夫了。”
“我覺得煩,就過來找你了。”
桑旎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能輕輕地哦了一聲。
桑晴突然又想到了什麼,朝桑旎笑了一下,“我想起來了,姐姐你和姐夫結婚的時候……好像也是剛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