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柳如煙黛眉輕蹙，此刻竟在這柄古矛中重新感覺到了荒的氣息。

怎麼回事？！

隻見她素手輕揮，打落下一片清輝符紋，欲要將那一柄古矛阻攔下來。

在其周身，一縷縷先天靈輝悄然沸騰，宛如一座混沌古域，道法自然。

“轟隆隆。”

趁此機會，鯤師眉心突然有神紋浮現，周身魔意沸騰。

而他頭頂的虛空，頃刻間化作黑暗之色，像是一方魔海在翻湧。

隱隱間，在那黑暗儘頭似有一尊大禽矗立，遮天蔽日，轟然探下一隻暗金色的腳爪。

“哼。”

柳如煙輕哼一聲，白皙細膩的皮膚上剝落下一道道碧綠色的靈紋，蘊含著難言的先天道韻。

隻見她兩隻手掌分彆迎向鯤師與葉梟的攻勢，美眸中是一抹少見的凝重。

可就在她的手掌觸碰到荒矛的一刹，臉上卻浮現出一抹難言的驚悸與不可思議。

荒！！

這股殺伐與荒蕪萬古的氣息，是荒！！

她想不通，葉梟身上怎麼會有荒的氣息。

那是一種由內到外，由血脈到神通都一般無二的氣息。

如此，沈毅又是誰？！

葉！！

當初她第一次感覺到荒的氣息，的確是在一位名叫葉荒的葉家之人身上。

可那時候，她還無法走出舊墟，隻能強忍著心中思念，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了。

後來，一位自稱輪回之主的人族闖入舊墟，利用輪回之力，掌控了諸多舊墟妖魔，並帶它們離開了舊墟。

而柳如煙也是在那時，悄悄隱藏了氣息，成功踏出了舊墟封印。

奈何她找遍人間，卻再未察覺到荒的氣息，這一等就是幾個萬載…

如今的柳如煙，似乎已經被輪回拋棄，孤獨如煙。

除了那幾個被她救下的舊墟妖魔，整個人間似乎已經忘了她的存在。

世人皆言，仙途的儘頭是永生。

柳如煙已經忘記她活了幾個紀元，從一棵無人問津的小樹，直至參天，悟道，成神。

她站在了人間最巔峰，卻幾乎忘記了自己是誰。

柳如煙，這是荒第一次見到她時給她取的名字。

一切如煙，如夢似煙。

仙途不過一場大夢，最終都如煙。

她隻記得，她在等一個人，等一個叫荒的人。

“撲哧。”

僅僅一刹，那一根荒矛就刺破了她的靈紋防禦，將她手臂洞穿。

連同鯤師的那一隻本命妖爪，都輕易將她碾落在地，血骨盈盈。

“嗯？”

這一幕，更是令葉梟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玩味。

果然，就像他猜測的那樣，荒永遠是這尊先天生靈道心最薄弱的地方。

她抗拒不了荒的氣息，也永遠不會明白這個世上有一種叫做係統的東西。

之前葉梟斬殺沈毅時，係統贈予的那一道帝血，源自這位遠古大帝。

而這也成了葉梟俘獲這位柳神唯一的契機。

“嗡。”

就在柳如煙心神震顫之時，葉梟周身突然有魔意席卷。

黑暗蔓延，像是紀元儘頭吹來的滅世厄源，將一切因果遮掩。

一瞬間，柳如煙的臉色就徹底蒼白了下來，青綠色的眼瞳中透露著難言的驚悸。

“魔！！”

她見過無數大妖大魔，能被封印在舊墟中的，無不是人間最恐怖的妖魔。

可眼前這個少年的氣息，卻比她見過的任何妖魔都要恐怖。

“你究竟是誰…”

“鯤師。”

葉梟並未回答，而是抬頭看向了鯤師。

“小主人放心，在這裡她插翅難逃。”

鯤師頓時心領神會，身後法相矗立，神海蔓延，將柳如煙的氣息牢牢壓製。

而葉梟則是盤坐虛空，萬化魔域、混沌法相齊齊施展，朝著柳如煙湮滅而去。

“轟隆隆。”

天地間，突然有雷音震蕩，好似萬千神魔呼嘯，魔霧席卷。

在這股魔意侵蝕下，就算仙人境界，也未必能保持道心。

“哎…”

這一刻，柳如煙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心底輕歎了口氣。

葉梟利用了她對荒的執念，將她誘騙至此，又以此為契機，輕易打開了她的道心。

此時無論柳如煙如何掙紮，都很難從這種魔意中掙脫，整個人像是沉淪在一方無邊無儘的大淵之中，不停下墜。

隻見她同樣盤坐原地，渾身靈紋閃爍，頭頂一棵參天的古樹隨風搖曳，垂落下一縷縷碧綠的光華。

這種光華很是溫和，氤氳朦朧，在黑暗中搖搖欲墜。

“還不明白嗎？”

葉梟搖頭一笑，一雙重瞳中魔紋流轉，散發著驚人的魔意。

無儘的黑暗開始沸騰，一絲一縷的魔意將柳如煙身軀籠罩，朝著她體內侵蝕而去。

可在這股魔意觸碰到她身外靈紋的一刻，卻爆發出恐怖的轟鳴聲。

一縷縷靈紋開始燃燒，像是要將黑暗點亮。

兩人的每一次碰觸，都令整個魔門世界坍塌，裂痕貫穿。

漸漸的，柳如煙身外的光華開始黯淡，逐漸變作一抹漆黑之色。

而她眼前的世界，也是漸漸崩滅，像是墜入了一場幻境。

她看到一個男子，白衣束發，仙顏溫婉，正站在一座古山之巔，靜靜地俯瞰著她。

哪怕柳如煙明知道，這個男子並不是荒，卻逐漸將他與心中荒的身影重疊，內心壓抑了許久的情感，終於在此刻徹底爆發。

“荒…”

“我在，我一直都在…”

白衣男子笑容溫婉，漆黑深邃的眼瞳中是一抹毫不遮掩的魔意。

“轟隆隆。”

一瞬間，柳如煙的道心就徹底崩碎了，被無儘的魔意侵蝕。

她的身軀不停顫抖，想要掙紮，卻終究難逃這無邊無儘的魔意與道心枷鎖。

甚至！！

此時她已經分不清究竟何為真實，何為虛幻，漸漸沉淪在了這場葉梟親手為她編織的大夢之中。

萬裡之地，儘化黑暗。

而柳如煙的身影則被黑暗籠罩，無聲無息，像是陷入了沉眠。

唯獨，她眉心的那一道先天印記，早已不是璀璨之色，而是化作了一種陰邃古老的黑色。

道心成魔！！

終究，在葉梟的魔意侵蝕下，這位先天生靈還是難逃入魔的命運。

等到她從沉睡中醒來，就將成為葉梟最忠實的奴仆，再無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