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上學宮,弟子寢殿。
齊墨盤坐殿中,盯著眼前一張棋盤,沉默了良久。
他已經推演了數遍,將整個計劃無限複盤,再沒有任何紕漏。
隻要葉梟與葉凡一戰,他的計劃就有九成幾率成功。
剩下那一成失敗的可能,要看血魂殿的那枚棋子究竟在何境界。
這些年,葉凡暗中打探,卻從未在任何師兄師姐口中聽到任何關於人主的消息。
按照齊墨的猜測,這位人族巨擘很可能與父親一樣,暫時無法出世。
隻是!!
這一次學宮開啟,學宮上下無比重視,戒備森嚴,明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隆重。
如果齊墨所料不錯,此次傳道很可能關乎著人主大計的成敗。
“嗡。”
就在此時,寢宮虛空中突然蕩漾起一縷波瀾。
隻見一道渾身籠罩在靈光霧靄中的身影徐徐浮現,出現在了齊墨身前。
“嗯?你是…”
齊墨眸光輕顫,不著痕跡地將眼前棋盤打亂,緩緩站起身來。
“老奴杜望,拜見帝子。”
隨著那一道蒼老身影手掌輕揮,一縷縷靈紋垂落下來,將整座大殿籠罩其中。
“原來是你…”
齊墨眼眸微凝,緊繃的心弦頓時放鬆了下來。
此時他終於明白了,血魂殿主的手段究竟何等恐怖。
原來,他口中的棋子,竟是這一位學宮長老。
杜望!!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位妖族強者曾經也是蠻荒大州真正恐怖的存在。
他的本體血脈普通,曾經受麒麟帝君庇護,一步一步修煉至此。
自從麒麟帝族覆滅,這位前輩便消失了。
沒想到他竟拜入了稷上學宮,還坐上了如今的地位。
以他的境界,貿然出手,就算夫子也勢必會手忙腳亂。
隻可惜,杜望前輩多半是走不出學宮了…
“帝子,血帝和白聖女已經在學宮山下準備好了一切,隻要您能逃出學宮,就算夫子也不可能追到您,您打算何時出手?”
杜望身影從天而降,蒼老的臉龐上是一抹肅穆之色。
“等葉梟與葉凡大戰。”
齊墨神色漠然,眼中是一抹真正的睥睨之色。
聞言,杜望頓時心領神會,神色欣慰地看著齊墨。
“你與你父親一樣,低調隱忍,又有掌天的心智,不錯。”
“杜前輩,可是你…”
齊墨輕歎了口氣,欲言又止。
“無妨,如果不是墨淵帝君,我早就被鳳凰族斬殺了,我這條命是你們麒麟族的,現在能為帝子的大計貢獻一份力量,杜望已經心滿意足了。”
杜望神色和藹,朝著齊墨深深一拜。
此時他的眼中並不見任何一絲恐懼,有的隻是對麒麟帝族的無儘忠誠。
“前輩忠義,我麒麟一族永世不忘,若我族能重掌蠻州,一定為前輩鑄像立傳,供於祖地之中。”
齊墨深吸了口氣,目視杜望的身影徐徐消失,無聲無息。
如此,他這一場大計就將萬無一失了。
隻要他掌控了虛空神梭,就能返回蠻州,布局妖帝宮。
哪怕白帝如日中天,可隻要麒麟帝君現世,蠻州就將有無數妖族重歸麒麟麾下。
那個時候,就是他和父親重登帝位,掌控萬族之時。
與此同時,葉梟的不朽帝身也是順利踏入了學海深處。
以盤古石的威勢,這世間任何封印都無法阻攔下他的腳步。
即便夫子對葉梟有所戒備,此時的注意也在他本體之上。
而葉梟的這道化身,就能查明此地隱藏的秘密,再做圖謀。
“嗡。”
直到葉梟的身影踏過重重神紋霧靄,從天而降,眼底當即閃過一絲淡淡的詫異。
此時他看到,在那層層霧靄深處,是一片金色的神海,跌宕著無窮無儘的波瀾。
一縷縷信仰之力,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衍化出最原始、最純粹的大道神韻。
而在那神海中央,竟然躺著一道身影,通體晶瑩無瑕,被學海中的信仰之力衝刷孕育,洗儘瑕疵。
“人主?”
一瞬間,葉梟的不朽帝軀就漸漸緊繃了下來,顯然是沒想到,人主竟然藏身在學海之中。
隻是很快,葉梟就發現了一絲詭異之處。
這道身影身上雖跌宕著無窮道韻,偏偏並無一絲生機與神魂氣息。
此時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閃爍著瑩瑩輝光,超脫物外。
“一具屍骸?”
葉梟眸光微凜,像是想到了什麼。
以人間信仰淬煉屍骸肉身,真正超脫後天範疇。
隻要有人能以神魂掌控此骸,就能一步打破天地桎梏,成為真正的先天生靈。
這一刻,就連葉梟都被人主的手筆所震驚。
果然,就像葉太虛猜測的那樣,人主創建稷上學宮,招攬寒門子弟,有教無類,絕非是為了振興人族。
他真正的目的,是利用這些寒門之人的信仰之力,淬煉這具肉身屍骸。
信仰封神!!
若僅是如此,葉梟也不會如此震驚。
偏偏,這裡僅是一道屍骸,並無任何神魂波瀾。
換句話說,人主的神魂並不在此地,他還有另外的圖謀。
之前葉梟曾聽蕭瑾瑜提及,天諭神朝的那一片世界樹葉,源自於人主。
此時葉梟心底突然有所猜測,如果事情真如他想象的那樣,那人主的圖謀怕是比他之前預料的還要恐怖。
肉身封神,神魂成道?
等到人主肉身與神魂重新融合,他就將是人間唯一一位超脫天道的存在!!
“有意思…”
隻可惜,如今葉梟降臨,人主的所有圖謀都將成為他的機緣。
就在葉梟走到那一尊信仰屍骸之前時,眼眸卻陡然一凝。
此時他能感覺到,這片空間的秩序突然出現了一絲變化,很是隱晦。
而葉梟的身影當即消失在了原地,躲入了魔門世界中。
下一刹,在那學海上空竟浮現出了一雙蒼老的眼眸,正掃視著整片學海。
“錯覺麼?”
隨著一道低沉困惑的聲音傳來,夫子踏出虛空,出現在了學海之中。
此時他皺著眉頭,死死地盯著那一尊金光屍骸,眼底隱有一絲沉吟。
方才他明明感覺到此地傳來了一道奇異波動,卻並未看到任何人影、氣息。
放眼人間,能在他麵前隱藏身形的,絕不超過五指之數。
“主人…這一次我們能成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