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司瞧見他這模樣,趕緊叫人跟了上去:“你們可得盯緊了他,彆叫著小子隨便把前來告狀的道友給打了。”
他可是知道七號有多嫉妖如仇的,有人敢為妖說話都要被那小子刺幾句。
如今竟然還有人前來為妖翻案,更因此向巡查司告了他。七號能高興就怪了。
如今上司也不求彆的,隻求七號能管住自己的脾氣,千萬彆把人給打了才是。
但七號遠比上司想象的更加理智,他到了任務堂見到謝琉音後,沒有第一時間就動手,而是直白道:“我就是七號,便是你要為惡妖翻案?”
“他們不是惡妖,弄錯了事情的是你們。”七號的臉上戴著一張白銀麵具,整張麵具隻留下了眼睛和鼻子的窟窿,其餘隻是一片樸素的白色,半點兒裝飾也無,看起來十分單調。
謝琉音看不出對方的表情,也懶得跟這人多費唇舌,隻對那巡查司裡乾活兒的修士道:“快些檢查吧,我把證據都帶來了,想來你們能看明白真相如何。”
這也是多虧了柳如蘊當初的細心,她是個善良的人,哪怕受到傷害的不是她的同族,柳如蘊也派人仔仔細細去調查了全部的事情。
甚至等那些人死後,她還小心地搜羅來了那群人殺妖、賣妖的賬簿,以及客人名冊。
那些人害怕分贓不均,所以將誰抓來的妖、誰又買走、賣了多少錢都記錄得十分清楚,一目了然。
不僅有賬簿,還有獵妖人自己所做的記錄,上麵更是不慎留下了妖族的血。
像謝琉音這樣的修士,哪怕隻是沾染到血跡,都能從中感受到那些妖族幼崽的絕望。
在拿到這些證據,看清楚當時那群人有多喪心病狂後,哪怕是早就知曉一切的謝琉音都有被嚇到。
不是為彆的,隻是為人性的可怕。
明明那些妖族幼崽,有不少都是能化作人形的。他們對幼崽出手的時候,跟殘殺小孩子有什麼區彆呢?
也是因為這個,謝琉音今日過來的時候情緒一直不怎麼好。即便她知道七號也是被蒙蔽的,但前來尋人的時候,便不免帶出了幾分不痛快。
那個修士便是專門負責判定惡妖行事好壞的,對於如何處理這類證據十分得心應手。
他十分迅速地將證據都查看了一遍,發現竟然都是真的,沒有半分是假的。
哪怕那些賬簿一時半會兒不能驗證真假,但隻感受一下記錄手冊上的血液,便可知曉這其中有多少無辜亡魂了。
七號見謝琉音不肯理會自己,他也實在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是為了哪隻妖而來,索性自己拿過了任務堂修士已經檢查過的證據細細翻閱起來。
結果越看他的眼神就越冰冷,等到看完最後統計出來的死亡妖族幼崽的數量後,哪怕是距離他稍遠一些的謝琉音都能從這人身上感受到一股迫人的寒意。
想了想,謝琉音還是對他開了口:“我不知道你們當初如何判定夙殺虺和胡逢春是惡妖的,但我想告訴你們,夙殺虺曾經也是被擄去剝皮的妖之一。”
“他之所以會殺了那些人,不是因為他嗜殺,也不是因為他們兩隻妖厭惡人族。他隻是想要為自己無辜死去的同族報仇而已,畢竟能做出這種惡事的,已經不配被稱作人了。”
七號捏著賬簿的手猛地鑽進,他的指骨都發白,可見下了多大的力氣。
他重重吐出了一口氣,將賬簿丟了回去:“我會去探查真相,看看賬簿上所寫的到底是真是假。”
剛剛那上麵買下妖族幼崽之人的名字和身份他都記住了,哪怕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但隻要有心查,肯定能查到一些痕跡。
“若是證明這些證據都是真的,我會向那兩隻妖謝罪。”七號撂下這句話,轉身就要離開。
但謝琉音卻將人給叫住了:“我想,你探查這些之前,是不是應該先把針對他們倆的追殺令給撤了。要知道他們現在還被追的四處躲藏呢。”
雖然以那兩隻妖如今的本事,這些巡查司的人已經不會對他們造成太大的威脅了。
但不斷有人追在自己屁股後頭,想要殺了他們,這也足夠叫人厭煩的了。
七號聞言頓住了腳步,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會向上稟報,讓他們暫時撤下追殺令。但倘若這些證據是假的,巡查司也不會放過你。”
“我等著你向他們低頭道歉的那一天。”謝琉音半點兒不害怕七號的威脅,甚至還希望他快些把真相查出來。
到時候巡查司就要在整個修真界出名了,就是不知道那個時候,巡查司還能不能像今日這般高傲。
“哦對了,你最好快一些,不要讓我們等太久。”謝琉音又提醒了一句,語氣十分不善。
七號轉過頭來深深地看了謝琉音一眼,眼中的情緒複雜,叫人品味不出來。
他的速度的確很快,謝琉音因為事情還沒辦完,所以在海中城多留了幾日,順便還和這裡的修士切磋了幾招。
結果她才在這裡住了五天,七號那邊就有消息傳過來了。
他找到了賬簿上買過妖族幼崽最多的一群人,悄悄潛入了對方家中,果然在他們家裡找到了妖族幼崽的皮毛和屍骨。
一個個都那麼小,骨頭看起來跟沒長成的嬰孩兒一樣。
好些甚至是貓兒、狗兒的,這樣的妖即便長大了,其實對人族也沒多少危害,哪怕對妖族厭惡至極的七號,對他們也沒什麼惡感。
但就是這些被他們巡查司保護著的人,殺害了被巡查司視為惡鬼的妖。
一時間,七號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他隻是沉默著將這些屍骨收斂,而後帶回了海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