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姬眠在他的麵前蹲下,輕柔的替他擦去眼角的淚水。
“抱歉小鶴,是我沒能陪著你長大,要你小小年紀便獨自麵對這世間的種種不公與惡意。”
“我知道宿央算不上一個好父親,但在那時的情況下,我隻能將你托付給他,起碼他不會害你性命。”
“可現在看來,我還是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你過得並不好,你吃了很多苦。”
“是我的錯。”
“不,不是娘親的錯。”姬鶴淵笑著握住姬眠的手,貪戀著這份失而複得的短暫溫暖。
“你給了我生命,為我安排好所有後路,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能再見娘一麵,我已經心滿意足。”
姬鶴淵破涕為笑,“我還以為娘會認不出我現在的樣子。”
“傻孩子,沒有做娘的會認不出自己的孩子。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你在我心裡永遠都隻是孩子。”
母子久彆重逢的模樣,就是旁觀的謝螢等三人見了都不免為之動容。
謝螢穿書前是個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沒感受過親情也沒多少親近牽掛的人。
反而是來到修仙界後才漸漸有了家人,也逐漸對這個世界有了歸屬感。
所以她其實挺心疼姬鶴淵這些年孤身一人的不易,也出自本能的不想打擾他們母子相聚的片刻快樂時光。
但早已注意到她們幾人存在的姬眠顯然也不會一直忽視他們。
“小鶴,不給我介紹一下嗎?”
“娘。”姬鶴淵站起身來,目光在謝螢身上停頓片刻後開口道。“她們是我的師姐和朋友們。”
“好啊,我的小鶴也終於有了誌同道合的夥伴。”
“前輩。”謝螢在姬眠溫柔的眼神中大方上前,“我是小鶴的四師姐謝螢。”
“前輩,貧僧梵天寺觀空。”
“赤狐族雲媚。”
“前輩你放心,小鶴現在已經是逍遙宗弟子了,我們逍遙宗最護短,宗門上下的人都很喜歡他。
以後沒人敢欺負小鶴,如果有,我就第一個替他打回去!”
姬眠依舊溫柔笑著,“有你們陪在小鶴身邊,我當然很放心。”
“你們是不是想問我有關朝鳳城的事情?”
“是。”謝螢大方承認,“前輩方便告訴我們嗎?”
“當然。”姬眠點頭,“其實我在這裡就是為了等待你們的到來。”
“我想你們已經知道了朝鳳城隕落的來龍去脈,那我便說說你們不知道的那一部分。
巫族與鳳凰族同為上古族群一直十分交好,我巫族前輩素影與鳳凰族長老尤為親近。
當初朝鳳城發生這件事情時,素影前輩恰好不在朝鳳城中,等她聞訊趕回,看到的卻是已成人間煉獄的朝鳳城。”
“素影前輩無法阻止邪陣的運轉,隻能在最後關頭以巫力喚醒鳳昭神智阻止她的墮魔。鳳昭在最後以自己身軀化殼,用涅槃之力保存住鳳凰族最後一絲生機,封存於這顆鳳凰蛋中。”
“後又應鳳昭臨死前所求,以巫術織夢提取朝鳳城中所有人一魂一魄封存夢境,將這顆鳳凰蛋藏於夢境之中,借夢境殘魂殘魄之力滋養其生機。”
“為了保存住鳳凰一族最後的生機,素影前輩將自身九成巫力以及一魂一魄剝除而後一並封入夢境以確保夢境能夠順利存留到等來鳳凰一族有緣人的那刻。”
“那前輩又是為何會來到此處呢?”
“我是受素影前輩感召而來。”姬眠不緊不慢的解釋。“那是巫族出事的前不久,我在睡夢中神魂離體來到此處。”
“素影前輩告訴我,她是我的前世之一,但曆經萬年,她留在夢境裡的巫力早已消耗殆儘,已經無法再維持夢境的繼續運轉。
所以她需要我的加入與幫助。”
“她窺見了巫族的未來與我的結局。
若我願意助她,作為交換,她會出手幫我保住一縷神魂留在夢境中與她融合,讓我能夠留在夢境中沉睡休養。
待到時機成熟時再次蘇醒,與小鶴最後見上一麵。
而我,答應了這個交換。”
“怪不得。”謝螢恍然大悟,“怪不得小鶴的血滴入朝鳳城後我們就來到了此處。”
“這是因為小鶴身上流著前輩的血脈,所以他的血就是打開夢境的唯一鑰匙吧?”
“不錯。”姬眠肯定的點點頭,隨後又再次看向姬鶴淵。
“小鶴是鑰匙,亦是鳳凰族一直等候的有緣人。
我與鳳凰族沒有交情,也隻是巫族一個最普通不過的人,若非是為了能再見小鶴一麵,我也未必會答應素影前輩的交換。”
“但如今看來,這一切顯然是值得的。”
姬眠說著便朝空中的鳳凰蛋招了招手,鳳凰蛋在夢境中蘊養萬年,如今總算是恢複了些許生機。
它像是知道姬眠所想,圓滾滾的身子在空中顫了顫,緊接著準確無誤的一頭紮進姬鶴淵的懷中。
與此同時,院中梧桐樹中也突然亮起一道綠光隨後化作虛影沒入謝螢的眉心。
一陣熟悉的清涼之意襲來,謝螢驚訝的看向姬眠。
“前輩這是?”
“這是你和梧桐樹靈一族的緣分。”
“梧桐樹靈一族與鳳凰族相生相伴,鳳凰族有了生機,它們自然也會為自己尋一個生機以待來日。”
姬眠解釋完又看向觀空佛子與雲媚,素手翻轉間便拿出兩件適合二人修煉功法的仙器。
“你們二人,鳳凰族亦有禮物相贈。”
雲媚麵露驚喜,與觀空佛子雙雙接過這份禮物大方道謝。
“多謝前輩。”
姬眠點點頭,坦然受了這一謝。
“如今該告訴你們的我全都說了,你們也是時候該回去了。”
“娘,你要走了嗎?”姬鶴淵心中一緊。
姬眠卻隻是輕輕笑了笑。
“小鶴,我早該走了的,今日這一麵本就是向上天偷來的機會。”
姬眠說著,目光緩緩在謝螢與姬鶴淵手中的雙響銀鐲上劃過。
“小鶴,你已經找到了是嗎?”
“是。”姬鶴淵知道姬眠是在指什麼,他坦然承認。
他既然將鐲子交了出去,便代表認定了這個人,這是巫族的規矩。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姬眠的身影慢慢變得虛無,卻仍舊笑意盈盈的看著姬鶴淵,仿佛是想要將他的模樣永遠記住。
“小鶴,不要難過,死亡不是終點,遺忘才是。
我或許會化作這世間的風,或許會是你前行路上一棵不起眼的花草……但無論如何,我會永遠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