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斷臂,到此刻進行手術,前前後後在方知硯的努力之下,隻有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
一般情況下,缺血時間隻要超過八小時,肌肉就會出現不可逆的壞死。
到時候斷肢重接的成功率將會大大降低。
方知硯站在手術台上,看著對麵略有幾分緊張的朱子肖,不由得輕笑一聲。
想當初自己剛開始上手術台的時候,也是如此。
這小子,運氣好,遇上自己了。
為了緩解他緊張的情緒,方知硯主動開口道。
“損傷機製一般分為幾類?”
朱子肖一愣,怔怔地抬起頭。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
“一般分為機械性損傷還有特殊損傷模式,像他這樣被咬斷的手臂,屬於複合型撕脫性離斷傷。”
朱子肖進入狀態的模式很快。
起初他把自己和方知硯都當成了這場手術的實習生。
兩個實習生上台,多少缺乏安全感。
可方知硯一個問題下來,頓時讓朱子肖進入了被老師提問的狀態。
而他也驟然反應過來,人家方知硯,跟他可不是一個級彆的實習醫生啊。
過幾天就是臨床執業醫師證的實踐技能考核。
再過倆月就是筆試。
過了這倆考試,拿到臨床執業醫師證,到時候還不知道院長會把方知硯捧成什麼樣子呢。
況且,人家連骨骼重建手術也做了,那現在做這個斷臂重接手術,應該也是有很大的成功幾率吧?
自己有什麼好擔憂的?
朱子肖板著臉,認真回憶著自己腦子裡學過的知識,同時幫助方知硯進行手術。
斷臂重接的第一步,是對骨骼的處理。
由於撕咬過程中肌肉,軟組織也有損傷,所以需要縮短骨端。
這樣能夠減少軟組織張力。
而後,便是髓內釘的固定。
一般情況下,想要連接斷臂跟斷處,可以通過鋼板或者是髓內釘的方式進行固定。
方知硯自然是優先考慮髓內釘的固定。
這種方式能夠更好地保持骨骼的解剖結構,對骨折端的血供影響也會更小,有助於骨折的愈合。
接著,便是對血管和神經進行一個標記和識彆,方便後續的吻合連接。
動脈一般使用亞甲藍進行標記,靜脈則需要用肝素鹽水進行一個衝洗。
隨著髓內釘將骨骼進行固定之後,方知硯嘗試在顯微鏡的幫助之下進行一個動脈的連接。
先是橈動脈,接著是尺動脈。
而後便是靜脈的吻合。
一般情況下,動靜脈的吻合比例在一比二,也就是說,至少需要吻合兩條伴行靜脈和一條淺靜脈。
不過,難度最大的,還是對於神經的修複。
“換8-0縫合線。”
方知硯扭頭看向了旁邊的器械護士。
很快器械護士便換上了縫合線。
方知硯快速進行著神經的修複。
對神經的修複,一般采取束膜修複的方式,方知硯在手術顯微鏡之下,先分離出損傷神經兩端的神經束。
然後用特製的纖維縫合針線,采用間斷縫合的方式將對應的神經束進行縫合。
在這個過程當中,要儘量避免神經纖維的扭曲和錯位。
同時也要減少對神經纖維的損傷。
這一個手術過程,難度之大,讓旁邊的朱子肖都有些震驚。
原本方知硯還偶爾提問幾句。
可隨著手術的時間越來越長,方知硯也是徹底沉默下來。
整個手術室內,一點聲音都沒有。
隻有方知硯不斷地進行著操作。
門外,做完手術的曹衝匆匆出現在手術室的外頭。
他跟旁邊的護士長交流了一下之後,臉色也是微微一變。
“你說方知硯在裡麵進行斷臂重接手術?”
王芳點了點頭。
聽到這話的曹衝,表情頓時奇怪起來。
上次方知硯在進行骨骼重建手術的時候,自己因為資曆不夠,所以沒有機會去參觀。
這次這個斷臂重接,某個角度來說,其難度可是比骨骼重建手術要更加大的啊。
斷臂重接,這是四級手術,骨骼重建簡單的情況下屬於三級。
如果複雜起來,也是能達到四級的。
這小子,這麼大的手術,一聲不吭他就開始做了?
這他娘的多好的觀摩學習機會啊!
曹衝一拍大腿,轉身就要往手術室裡麵去觀摩觀摩。
可才走了半步,他又眉頭一皺,掏出手機,給何東方打了個電話過去。
此刻是半夜,何東方也在家裡睡覺。
可身為醫生,半夜急診是常有的事。
電話鈴響起來的瞬間,他就被驚醒了。
“老曹?怎麼回事?”
還不等曹衝說話呢,何東方已經從床上坐起來準備穿衣服了。
“何主任,方知硯在做斷臂重接手術呢。”
“我告訴你一聲,其他的就不說了,我先進去學習學習。”
說著,曹衝掛斷電話就往手術室裡麵走去。
“啥?”
“斷臂重接?”
“這小子,這麼大手術,一聲不吭啊!”
何東方也是懵了。
說實話,上次骨骼重建手術他也沒學透呢,畢竟這樣的機會不常有。
現在好了,這小子又開始斷臂重接手術了。
你好歹打個電話通知一下啊,四級手術,請示一下你的上級不過分吧?
何東方心裡一陣抱怨。
你小子,什麼玩意兒都說是我教的,你好歹給我個機會學習一下,以後好給你圓謊啊。
可手術已經開始了,他也來不及多說什麼,匆匆穿好衣服就衝了出去。
手術室內,方知硯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手術。
曹衝換上手術服,快速的準備一番,在下麵看著。
可下麵視野有限,他又不敢打擾方知硯,隻能硬生生站在朱子肖後頭觀察著。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不多時之後,何東方也來了。
他換上手術服,術前準備之後出現在手術室內。
朱子肖雖說當一助,可畢竟沒有經驗,配合起來也十分的遲鈍。
看得旁邊的何東方一陣火大。
他甚至直接違反無菌原則,站到了朱子肖的身邊,然後開口道,“你下去,我來!”
朱子肖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開口道,“主任?你怎麼來了?”
何東方瞪了他一眼,“仔細看著,一助怎麼乾的,你瞧瞧你乾得什麼樣子,好好學。”
說著,他接替了朱子肖的身份,繼續配合著方知硯的工作。
朱子肖一臉委屈地退了下去。
“人家是第一次嘛,我以前也沒做過這個級彆的一助啊。”
“閉嘴。”曹衝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安靜,然後也湊了上去。
縫合是個需要長時間耐心的事情,如果神經缺損超過兩厘米的話,甚至需要移植。
方知硯在何東方的配合之下,動作也越發的流暢起來。
手術進程明顯加快,時間也一點一滴地流逝。
外麵,不知何時,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