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華茂!”
“張綺娟!”
“鐘菲!”
方知硯用手電照著四周,尋找著幾人的身影。
他們都是一起來的,剛才船身翻轉之前,大家都是聚集在一起的。
現在船身顛倒,就算是失蹤,按道理也不可能會分離太遠。
如果找不到人的話,十有八九就是側翻的時候被水流或者慣性甩出了窗外。
若是這樣,在這種天氣下被卷入江水之中。
短時間內還沒有救援,恐怕,必死無疑。
方知硯的心一下子沉重起來。
也在此刻,旁邊的羅韻道,“我旁邊有人。”
方知硯聞聲將手電照過來。
羅韻的身側,確實有個人,看體型,好像是剛才那骨折小男孩的父親。
他仰麵朝天,瞪大了眼睛。
方知硯輕輕拍了拍他的臉,發現他並沒有任何反應。
便迅速並攏食指和中指,沿著他喉結,向同側滑動到胸鎖乳突肌前緣凹陷處,試圖判斷他有無頸動脈。
可此時這人竟然沒有任何脈搏。
方知硯有些驚愕,燈光再度照在他臉上,卻突然發現他的腦袋,好像砸在天花板燈管的底座上,被砸出了一個洞。
鮮血以及一些腦組織順著洞已經流淌出來了。
這是真的沒救了。
前一秒他還在叫嚷著要賠償,下一秒竟然命都沒了。
“他死了。”
方知硯抿著嘴,“先找張綺娟他們吧。”
現在情況複雜,四周的人逐漸清醒。
方知硯雖然是一個醫生,可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救人是肯定的。
但必須先找到自己的朋友才行。
“他死了?”
聽到方知硯的話,羅韻有些震驚,下意識後退一些。
從小到大,她還完全沒有接觸過死人。
此刻那男人瞪大了眼睛,好像充斥著絕望,讓羅韻的心也壓抑幾分。
“彆看他!”
方知硯拍了拍羅韻的手,壓低聲音道,“他死了,先帶著他兒子活下去。”
與此同時,遠處也傳來聲音。
“韻韻!”
“方大哥!”
“董帆!”
熟悉的聲音,好像是張綺娟的。
羅韻頓時激動起來。
“綺娟,我們在這裡!”
“方大哥,鐘菲大腿被玻璃刺穿了,流了好多血,你快來看看啊!”
張綺娟摸黑過來,看到方知硯的第一眼便好似找到主心骨一樣。
“什麼?”
“人在哪裡,快帶我去!”
方知硯連忙開口道。
張綺娟迅速轉身,帶著方知硯來到了樓梯的拐角處。
鐘菲倒在一旁,江華茂在旁邊照顧著。
但她麵色慘白,意識有些不太清晰。
大腿處有噴射狀出血,而且腫脹得很厲害,身體也是十分的冰冷。
看到這一幕,方知硯臉色有些凝重。
他迅速掏出剛才的醫療箱,從裡麵取出止血帶以及止血粉。
鐘菲此刻的狀態很複雜。
玻璃刺傷股動脈,看似紮在大腿上,但並沒有堵住血管。
所以方知硯毫不猶豫的便將玻璃給拔掉。
鮮血噴湧的更多了。
如此一幕,看得旁邊江華茂和張綺娟兩人眉頭直皺。
江華茂甚至臉色一白,直接跌坐在地上,整個人暈乎乎的好似已經沒有意識了一樣。
“他也受傷了?”
方知硯瞥了他一眼,手上動作不停。
噴湧的鮮血將玻璃碎渣一類的都頂出來,方知硯在傷口處撒上止血粉,然後用紗布用力的按壓住。
但這根本沒用,潔白的紗布一下子就被浸透成紅色。
“快來壓住!”
方知硯催促道。
張綺娟手忙腳亂地接替方知硯的活兒。
溫熱的鮮血讓她手上黏糊糊的。
“他好像暈血。”
張綺娟解釋著。
方知硯沒有說話,先用紗布襯在皮膚上,而後掏出止血帶,在距離傷口近心端,大腿上麵三分之一處綁紮止血帶。
他將布條繞大腿兩圈纏繞後打了一個活結。
直到遠端動脈搏動跡象消失之後,張綺娟那邊的情況才是好了不少。
“好像不出血了。”
張綺娟開口解釋著。
方知硯點了點頭,“現在情況緊急,隻能做這樣的簡單處理。”
“你要跟她說話,讓她保持清醒,千萬不能昏睡過去。”
說著,方知硯又走到江華茂身邊。
這小子暈血,此時竟然渾身軟綿綿的。
這樣下去可不行。
他一個大男人,現在正是主心骨。
要是暈血,還得彆人照顧,那豈不是少了一個勞動力?
方知硯皺著眉頭拍了拍江華茂的臉。
“喂,醒醒,彆暈了,什麼時候了,來不及暈血了。”
“再暈血你就死這兒了。”
“深呼吸,冷靜,彆去想。”
“黑布隆冬的你什麼都看不見,暈什麼血?”
說著,方知硯伸手用力按壓他的人中穴。
再加上此處環境冰冷,江華茂很快清醒過來。
“我,我沒事。”
他有些虛弱的開口道,同時也有幾分羞愧。
“行了,現在我們六個人,有兩個傷員。”
“這一層還在下沉,我們得立刻轉移,往二樓,或者一樓去,等待救援。”
江麵上的遊輪側翻,肯定已經有人發現並且報警了。
救援應該很快就能趕過來。
現在方知硯要做的,是儘量讓大家在救援來臨之前保證安全。
江華茂用力點了點頭。
“我知道,我不去想,我沒事的。”
“很好。”
方知硯起身,抬頭看著四周。
船身側傾,必須上去才行。
正巧樓梯就在旁邊,他伸手扶起鐘菲。
“醒醒,你也得保持清醒,想想你媽,你得回去見她,你也不想她白發人送黑發人吧?”
“你忍痛,爬樓梯上去。”
說著,又示意張綺娟和江華茂兩人扶住她。
兩人一左一右攙扶著,往二層走去。
方知硯則是折返回去,將羅韻也給扶起來。
“鐘菲大腿股動脈出血,不過我暫時進行了一個壓迫性止血,並讓她們轉移到二樓。”
“我們也得去。”
“船在下沉,這裡很危險,我們得趕緊走。”
“好。”
羅韻用力地點了點頭。
這種情況下,她無條件聽從方知硯的指揮。
畢竟,其他人早就慌亂得哭聲一片。
隻有方知硯,已經處理了三個傷患。
“董帆,搭把手。”
方知硯一手扶著羅韻,另一手抄起剛才手臂骨折的男孩,帶著幾人往樓梯口摸去。
船身側翻,樓梯顛倒,隻能從反麵走到上一層的天花板。
董帆先上去,然後抓住了羅韻的手將她拉上來。
緊接著又從方知硯的手中接過小男孩。
正當他準備拉方知硯的時候,卻見方知硯臉色微微一變,緊接著整個人的身形猛地往下一竄。
“方知硯!”
董帆驚呼一聲。
下一秒,便看清楚,是一個壯漢,拉著方知硯的腳踝將他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