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令見鐘海枝收下藥材,點頭道:“鬥藥每題時限為十二個時辰。”
“王玉以藥替答,第一輪通過。”
鄭令說完,看向陳毅:“明日此時,再來這裡,交付你的答案。”
陳毅拱手行禮,輕輕點頭:“是。”
見陳毅如此彬彬有禮,鄭令很是滿意。
他拍了拍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笑道:“時隔這麼多年,穀裡終於又熱鬨起來了。”
“今晚老夫請客,大家都來!大家都來哈!”
鄭令此話一出。
議事廳中的長老全都一齊變了臉色。
五、六長老更是直接站起來,行禮道:“師兄,我們還有事。”
“晚上就不去了。”
“對,師兄,我在藥理一道又有了新的想法,想要回去試試。”
兩個有著西域血統的長老行完禮,扭頭就出了議事廳,連頭都不敢回,仿佛生怕被黏上。
三長老臉色有些僵硬,但還算鎮定。
他站起身,麵容嚴肅,拱手道:“明日老夫來出題。”
話畢,三長老也出了門。
鄭令見自己幾個師弟如此不給麵子。
他如同一個受氣的孩童一般噘起了嘴。
鄭令將目光落在陳毅和二長老鐘海枝身上。
“小毅,海枝……”
不等鄭令說完。
鐘海枝站起來,嗓音清晰,溫潤如玉:“不了,師兄,我的研究也到了尾聲,實在分不出心神。”
陳毅嘴唇蠕動,剛要答應。
鐘海枝看向他,開口道:“你叫陳毅是吧?”
陳毅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恭敬行禮道:“是,師叔可有吩咐?”
鐘海枝點頭道:“你將門中典籍學到了哪一部?”
“回師叔,我已經將基礎三部全部學完了。”陳毅回答道。
聽到這話,鐘海枝有些吃驚。
他見陳毅隻有十三四歲,以為他最多學了兩本。
沒想到竟然學了三本。
想到這裡。
鐘海枝反問道:“可都融會貫通?”
陳毅拱手:“已經融會貫通,倒背如流。”
鐘海枝盯著陳毅打量半晌,仿佛在看他是不是在吹噓。
陳毅態度恭敬,神色平靜。
“好。”
鐘海枝點頭道:“你隨我來,我的研究到最後還差一個助手。”
“是。”陳毅點頭。
鄭令聽兩人這麼說。
他趕忙說道:“那你們兩個晚上還吃飯嗎?”
“我讓人給你們送過去。”
鄭令一臉期待的看著兩人。
陳毅剛一張嘴,不等他說完。
鐘海枝黑袍下的臉一板,冷冷道:“身為醫者,手頭的事都沒忙完,怎能顧忌口腹之欲?”
陳毅琢磨了一下,明白了鐘海枝的意思。
他臉上露出可惜之色,拱手道:“多謝師伯好意,可惜我要幫鐘師叔做研究。”
“還是下次吧……”
聽兩人這麼說。
鄭令也不再強求,隻好看向趙誅、陳瀅等人。
“王公子,小瀅,老夫晚上請你們吃飯。”
“以儘地主之宜可好?”
陳瀅沒有陳毅想的那麼多,她行禮道:“好,多謝師伯。”
趙誅也有意嘗嘗神醫穀的飯食。
這一路上,舟車勞頓,都沒怎麼吃好、睡好。
她也沒有拒絕。
得到肯定的答複,鄭令胖乎乎的臉上露出笑容。
他滿意的點了兩下頭,說道:“實不相瞞,老夫在穀中精研的是食補之道。”
“常言道:是藥三分毒。”
“老夫認為:有病不用治,隻靠平日飲食就能做到藥到病除。”
“這才是我輩醫者的追求。”
鄭令眼中流露出對信仰的狂熱。
食補之道?
陳毅聽到這個說法,覺得有些意思。
“今晚,老夫親自下廚,給你們來一場食補盛宴。”
“哈哈哈哈……”
鄭令開懷大笑。
見鄭令如此開心,陳毅注意到鐘海枝的身體好像抖了一下。
……
出了議事廳。
陳毅跟在鐘海枝身後,向鐘海枝的醫室方向走去。
路上,一些穿白袍的神醫穀弟子見到鐘海枝,無不停步駐留,恭敬行禮。
鐘海枝隻是輕輕點頭,算作回應。
陳毅注意到那些神醫穀弟子看向鐘海枝的目光中帶著一抹懼意。
當他們的目光轉到陳毅身上時,則變成憐憫。
嗯?
陳毅目光落在鐘海枝的枯瘦的背影上。
這位師叔到底研究的什麼鬼東西。
怎麼讓穀裡的人又敬又怕?
聯想到剛剛鐘海枝出的題,陳毅覺得對方好像陰惻惻的,渾身上下冒寒氣。
不容陳毅多想。
鐘海枝帶著他,在神醫穀中左拐右拐,拐進一棟獨門獨院的小宅子。
左腳跟在鐘海枝身後踏入小院。
陳毅看到讓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院中地麵上擺滿了各種森白的骨骼。
人骨、獸骨、鳥骨、不知是什麼生物的骨頭……
陽光照在院中,照在那些慘白慘白的骨頭上。
有些瘮人。
陳毅不是什麼膽小之人,但也是頭一次見到如此之多的骨頭。
他目光掃過院落,注意到一些骨頭已經酥軟、乾燥,地麵上飄著一些散落的骨粉。
鐘海枝走在前麵,忽然開口問道:“薛師兄他近來可好?”
聽到問話。
陳毅回過神,趕忙說道:“家師情況不錯。”
鐘海枝輕輕點頭。
“他……煉出蠱王了嗎?”
鐘海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中帶著一抹極其複雜的情緒,有些期待、又有些緊張。
陳毅老老實實的回答道:“煉出來了……”
鐘海枝前行的腳步突然一滯。
緊跟在後麵的陳毅險些撞在他身上。
“當真?”
鐘海枝扭頭看向陳毅,他身上披著的黑袍因為動作太過劇烈脫落。
一張俊朗,充滿歲月滄桑味道的麵龐展露在陽光下。
陳毅怔了一瞬。
鐘海枝發絲半黑半白,麵容俊朗,眼角布滿了中年的魚尾紋。
他臉上帶著飽經歲月的韻味。
鐘海枝直勾勾的盯著陳毅,目光有些激動。
陳毅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煉是煉成了,但是那隻蠱王被我小妹不小心吃了。”
此話一出。
鐘海枝當場愣住。
“啊?”
他一副我是不是聽錯的表情。
陳毅隻好又重複了一遍。
鐘海枝聽後,當場呆住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
良久。
鐘海枝收斂起情緒,歎息道:“罷了,這或許就是命吧……”
“哎……”
鐘海枝重新將黑袍的兜帽套在頭上,低下頭喃喃低語:“師兄,這或許就是天意吧……”
陳毅聞言,心中一動。
他下意識脫口道:“師叔,我師父身上發生過什麼?”
“他為何離開神醫穀,這麼多年都不願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