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發老婦人話未說話,已經泣不成聲,隨即彎下身子,要向蕭北夢下跪行禮。
隨著銀發老嫗的動作,屋內有不少人隨之熱淚盈眶,有人更是啜泣出聲。
“婆婆,對不起,我來晚了。”
蕭北夢連忙快步上前,將銀發老嫗扶住,不敢讓她跪下去。不過,他阻止了銀發老嫗,卻是沒有能阻止其他人。
隻見,屋內其他人悉數跪了下去,口中齊齊高呼:“拜見小王爺。”
聲音傳到了屋外,圍聚在木屋外的孤行者當中,有人驚喜出聲:“剛才進去的人,他是我們的小王爺!”
此話一出,湖泊邊的孤行者們立馬向著木屋蜂擁而去,口中高呼著:“小王爺!小王爺來了!”
蕭北夢讓屋內的人起身後,目光掃過眾人,“這裡太擁擠了些,我們出去吧。”
說完,他轉過身,大踏步地走出了木屋。
木屋外,已經圍了裡三層外三層的孤行者,而且,還有越來越多的孤行者聽到消息後,正向著木屋火速彙聚。
見到蕭北夢出來,他們齊齊發出了歡呼聲,俱是眼神熱切地看著蕭北夢,很多人的眼角已經有淚光在閃爍。
蕭北夢轉目四顧,看到圍聚在木屋四周孤行者,他們當中多數都是老弱婦孺,身上俱是穿著破舊的衣衫,有不少的小孩更是光著腳丫,多數人都因為缺乏營養而身體消瘦。
看到這些孤行者的模樣,蕭北夢想起了當初在學宮後麵的祖龍山中見到的真血一族後裔,鼻子明顯有些發酸。
“我來了,你們受苦了。”蕭北夢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蕭北夢一出聲,木屋周圍的喧鬨聲立馬停歇,所有人都豎起耳朵聽著蕭北夢的話。
“不苦,能看到小王爺,我們所有的苦都值得!”人群中有人高聲回應。
“小王爺,我們不苦,我們都在等著小王爺,等著小王爺帶著我們重建漠北城,讓我們漠北軍的旗幟再次在漠北飄揚!”
“小王爺,你來了,我們就有了希望!”
…………
人群中的歡呼聲,此起彼伏。
楚嶽等人也從木屋中走出,其中一位拄著拐杖的老者朝著蕭北夢彎腰一拜,顫聲問道:“小王爺,你從黑沙帝國歸來,有沒有找到洗刷我們漠北軍冤屈的證據?”
木屋四周再次安靜了下來,所有孤行者俱是滿眼希冀地看著蕭北夢。
“小王爺曆儘艱險,九死一生,終於找到了證據。”楚嶽高聲說道,聲音響徹湖邊。
木屋四周立馬沸騰了起來,所有人再次高呼小王爺三字,看向蕭北夢的眼神之中,除了激動,還有崇拜。
“小王爺,證據已經找到,我們現在就將其公之於眾,讓世人們知道,我們漠北軍的脊梁從來沒有彎過,是他們的眼睛被愚昧遮蔽!”
“對,小王爺,我們現在就將證據公開,為我們漠北軍正名!”
…………
孤行者們一個個神情激動。
待到周圍的沸騰聲音轉弱後,蕭北夢沉聲道:“證據已經找到,我已經能替漠北軍洗刷冤屈。但是,暗害我們的乃是天順姬氏的姬演和落霞山的許清淺,他們本身實力強大,更有姬氏皇族和落霞山相助。我們不但要替漠北軍洗刷冤屈,還得讓天順姬氏和落霞山血債血償,所以,我們還需要等待,等待一個合適的時間,讓世人看清楚這些賊子的真麵容,讓他們付出代價,請你們暫且忍耐!”
“我同意小王爺的做法。”
楚嶽來到了蕭北夢的身邊,“各位家人,現在,黑沙帝國圍住定北城四年,天下正惶恐不安,百姓們現在關注的是自己的身家安危。我們這個時候為漠北軍正名,並非合適的時機。”
孤行者當中,有人點頭,顯然認同了楚嶽的話。
“這麼多年,你們雖然背負著冤屈,但一直沒有忘記漠北軍的使命,一直在默默地守護漠北。
嘉元之亂,我們漠北軍被賊子暗害,未能守住漠北,讓黑沙鐵騎將北三州糟蹋成人間地獄。
如今,黑沙騎兵的馬蹄再次在漠北踐踏,更是即將攻破定北城。”
蕭北夢說到這裡,禦空而起,憑空虛立,昂首挺胸地說道:“我蕭北夢的身上流著漠北楚家的血,作為漠北軍的後裔,我堅決不允許嘉元慘劇再上演,即便拚去性命,我也不會讓黑沙人的馬蹄再踏上北三州的土地!我要把黑沙人趕出我們的漠北!”
孤行者們乃是漠北軍的後裔,骨子裡的血性代代傳承,聽到蕭北夢這番慷慨陳詞,俱是熱血沸騰。
“楚嶽誓死追隨小王爺!”
楚嶽第一個單膝跪地,朝著蕭北夢拜倒。
“劉一刀誓死追隨小王爺!”
“趙龍誓死追隨小王爺!”
…………
隨著楚嶽的跪倒,一聲聲高亢的追隨聲立馬響徹在湖邊,其中還有那些垂垂老矣的老者和聲音稚嫩的孩童。
很快,木屋周圍的孤行者們便悉數跪了下來,跪成黑壓壓的一片。
“大家速速起身。”
蕭北夢從空中落了下來,讓眾人起身後,沉聲道:“各位,以我們漠北軍現在的實力,要想解去定北城之圍,幾無可能。我們得找幫手來幫我們,祥雲部的女王慕容雪央是我母親的弟子,將來也會是我的王妃,所以,我們將聯手祥雲部,合力化解定北城之圍。”
“楚嶽聽憑小王爺安排!”楚嶽適時出聲。
情緒已經被調動了起來的孤行者們也隨後紛紛出聲,表態支持蕭北夢的決定。
蕭北夢當即趁熱打鐵,立馬將孤行者當中的骨乾成員給召集到了一起,召開會議。
會議快速而高效,一炷香的時間之後便宣告結束。
隨即,孤行者們立馬開始行動了起來。
蕭北夢第一時間將一封提前寫好的信交給了楚嶽,讓楚嶽派人將火速其送往祥雲部。
隨後,楚嶽動用平時舍不得用的黑頭隼,向散布在漠北各處的孤行者們發出了集結命令。
同時,營地當中的孤行者們開始收拾行囊,準備遷移。
遷移時間定在二十日之後,蕭北夢要和孤行者們一起遷移,他便在離著湖邊不遠的一個小木屋中住了下來。
其他人忙得熱火朝天,他反倒是無所事事。
不過,他自然不會閒著,每天就在湖邊修煉,《觀海經》、《太歸劍意錄》和《龍象不滅訣》交替修煉著。
他在黑沙帝國的神樹城醒過來的時候,便已經是大念師的巔峰之境,經過幾個月的劍意錘煉,魂海之中的淡金色念力已經被打磨到了極致,已經可以衝擊聖念師之境。
不過,因為這幾個月一直在趕路,他沒有時間衝擊境界。
此際,要在湖邊呆上二十天,他正好借機衝擊境界。
在湖邊的前麵十天,他並未著急去衝擊境界,而是在調整,想要將身心調整到一個最佳的狀態,再去突破。
念修的上三境突破,與元修有相似之處。元修到了禦空境巔峰之後,元力便不再增長,要晉入法象境之境,便需要對天地進行感悟,運用和掌握天地規則。當對天地規則的領悟達到精深境界,能夠晉入法象境之中的三重小境界的任何一個境界,法天、象天與合天,便能開始嘗試凝出魂體,晉入神遊境。
法天小境,效法天地,以借用天地之力;
象天小境,模擬天地,以調動天地之力;
合天小境,天人合一,天地之力即我之力。
念修也一樣,大念師之後,念修的念力便不再增長,在聖念師之境便開始進行天地規則的感悟,從而運用掌握天地之力。也需要領悟法天、象天和合天三個小境界當中的任何一個,才能衝擊神念師之境。
因為念修的聖念師之境和元修的法象境,都要感悟天地規則。
蕭北夢曾經晉入過法象境,故而,他要從念修的大念師之境晉入聖念師之境,是一件極其容易的事情。
但是,他可不想輕易晉入聖念師之境,他的目光已經盯上了神念師之境,他想要以三重小境之中的最高境界——合天小境,衝擊神念師。
正是因為有了晉入元修法象境的經驗,他知道,從大念師晉入聖念師的這一步很關鍵,直接關係到三重小境的體悟。
故而,蕭北夢雖然隨時可以邁入聖念師之境,但一直沒有去戳破這層窗戶紙,他在等待,在醞釀。
他在後麵的時間裡,開始逐天逐天地減少修煉的時間,減出來的時間,就在孤行者的營地中四處閒逛,看孤行者們的日常,看日升日落,坐在湖邊發呆,有時候還會和一些膽大的孩子們嬉戲打水仗,還會和一些孤行者的老人們坐在一起聊天、聊他們的過往人生。
時間過得很快,來到孤行者營地的第十一天深夜,蕭北夢正盤膝閉目坐在床上修煉《觀海經》,突然,他猛然睜開了眼睛,而後飄身出了小木屋,再禦空而起,直接去到了湖泊的中央,最後盤膝坐在了虛空之中,離著湖麵約莫兩寸,閉目懸空坐在了那裡,沒用動用念力,也沒有使用劍意,身邊懸浮著一塊形似雞蛋、散發著瑩瑩白光的石頭,正是定魂石。
翌日,朝陽初生。
有早起的孤行者,一眼便看到懸空坐在中央湖麵上的蕭北夢,自然是驚訝萬分。
很快,更多的孤行者趕來,俱是驚訝且好奇地圍在湖邊。
但是,他們看出,蕭北夢正在修煉,便都儘量控製著動靜,不希望打擾到了蕭北夢。
楚嶽等孤行者的高層們知曉了此事後,立馬趕到湖邊,將孤行者驅散,並發出命令,在蕭北夢沒有醒過來之前,所有人都不要靠近小湖泊。
憑空虛坐,隻要上三境的人都能做到。
楚嶽等人知道蕭北夢雖然丹田被擊碎,但還是禦空境的劍修,故而對蕭北夢能憑空虛坐並不感到意外。
同時,他們也認為,蕭北夢最多就可能在湖麵上坐上幾個時辰的時間,畢竟,憑空虛坐是要持續消耗力量的。
隻是,令楚嶽等人感到意外的是,蕭北夢從日出坐到日落,始終紋絲不動。再從日落再到日出,仍舊端坐在湖麵上。
一天過去,兩天過去,……,蕭北夢仍舊閉目坐在湖麵上,沒有半分的動彈,楚嶽等人已經從最初的震驚到麻木。
當蕭北夢在湖麵上坐了四天的時候,楚嶽意識到,蕭北夢的憑空虛坐並非借了劍意的力量,而是進入了一種玄妙的狀態。
楚嶽很清楚這種玄妙狀態的可遇不可求,於是立馬再次下達了一道命令,讓孤行者離著湖邊再遠一些,甚至還安排人警戒值守,不準人靠近。
當然,他要防的是那些小毛孩,他們玩心一發,可都是些不講道理的主。
日升日落,轉眼就是九天的時間過去。
依照計劃,孤行者明日就要開拔,前往祥雲部的營地。
所有的孤行者已經趕了回來,並且準備妥當,就等明日一早便出發。
但是,他們遇到了一個棘手的問題,蕭北夢已經在湖麵上坐了九天,卻仍舊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首領,小王爺已經在湖麵上坐了這麼久,他的狀況有些不對勁呢,要不要派人過去查探一下。”
一位生著古銅色皮膚的中年男子來到了正眺望著湖麵的楚嶽的身邊,他正是楚青江。
楚青江與蕭北夢分彆後,在石洞裡休整了兩天,正準備去刺探黑沙騎兵的情報,卻是接到楚嶽的傳信,他隨後便帶著部下們直接往營地趕,一回到營地,正趕上蕭北夢坐到了湖麵上,他這個時候才知道蕭北夢的真實身份。
於是,他便自告奮勇地承擔起了對湖邊警戒的任務,每天的事情就是抓那些想要偷偷地溜到湖邊的小毛孩。
如今,在湖邊守了整整九天,蕭北夢始終一動不動,他也有些著急起來。
“若是我猜得不錯的話,小王爺現在應該在破境。小王爺乃是禦空境的劍修,劍修的破境向來艱難,小王爺在湖上坐了九天,也屬正常。但是,我有些疑惑的是,小王爺衝擊劍修法象境,我卻沒有感應到半分的劍意。”在楚嶽的身邊還站著一位灰衣老者,正皺著眉頭看著湖麵上的蕭北夢。
楚嶽點了點頭,“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不過,不管如何,我們都不能打擾到小王爺。這種玄妙的狀態可遇不可求,他現在氣息穩定,並無危險。”
“那如果小王爺明天還不醒過來,我們明天的計劃怎麼辦?還出不出發了?”楚青江沉聲問道。
“小王爺什麼時候醒,我們便什麼時候出發!”楚嶽斬釘截鐵。
…………
第十天一大早,所有的孤行者都把目光投向了小湖泊的方向,大家都知道今天是出發前往祥雲部的日子,但是,小王爺沒有醒,行程就得往後推。
孤行者們對去祥雲部的營地,並不期待,他們關心的是蕭北夢,因為已經有傳言,說蕭北夢正在衝擊劍修法象境。
要知道,當今的天下第二,草劍廬廬主君無雙也隻是法象境的劍修,數十年遲遲不能邁入神遊境。
這便充分地說明,劍修的境界突破之難,劍修的戰力之強。
若是蕭北夢能晉入劍修法象境,他的戰力必能發生質的飛躍,這對孤行者們來說,是莫大的鼓舞。
因為楚嶽不準人靠近湖泊,眾多的孤行者們隻得站在遠處的高地上遠遠地眺望,一些沒有占到好位置的人,甚至坐到了屋頂上、爬到了樹上。
所有的孤行者都將目光投向了湖麵,俱是緊張且激動地等待著。
或許是感受到了超萬名孤行者的深切期待,也或許是到了瓜熟蒂落的時候,在湖麵上坐了整整十天的蕭北夢終於動了,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在他的雙眼睜開的刹那,圍在湖邊的孤行者們分明看到,有兩束精光從他的雙眼之中燦然綻放,比頭頂的陽光還要刺眼。
不過,這兩束精光一閃而逝,很容易讓人認為,是因為自己盯著湖麵看了太久而眼花。
但是,當看到身邊的人都露出了驚訝之色時,眾多孤行者們都確定,方才看到的精光是真實的。
蕭北夢緩緩起身,第一時間便感受到了圍繞在湖邊的眾多殷切眼神。
“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他微微一笑,而後虛空邁步,緩緩向著湖邊走去。
在邁開第一步的時候,離著蕭北夢腳底至少還有半尺距離的湖水突兀無風蕩漾起來,而後盤旋向上,觸及蕭北夢的腳底時,再轟然散開,變成一朵水蓮花,將蕭北夢的腳拖住。
每一步邁出,腳底就會生出一朵水蓮花。
待到他落在湖邊時,從湖心到湖邊的朵朵水蓮花才落回湖中,恢複了平靜。
“步步生蓮,天地共鳴!這是晉入法象境的征兆!而且還是萬中無一的征兆,隻有那些驚才絕豔的人物晉入法象境時,才會有如此征兆!”
孤行者當中,有人驚呼出聲。
“小王爺,你現在是法象境的劍修了?”楚嶽第一時間奔到了蕭北夢的麵前,滿臉喜色地問道。
蕭北夢微微一笑,“算是吧。”
如果說自己現在是聖念師,估摸得解釋半天,蕭北夢乾脆給了楚嶽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算是吧?”楚嶽一臉疑惑地看著蕭北夢。
蕭北夢可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轉目四顧,“既然都準備好了,我們就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