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敢看到狼藉一片的營地,一張臉黑成了鍋底,從來都是他偷襲彆人,今夜卻是被彆人給偷了。
他是真沒想到,三千孤行者居然從西屏城的方向殺了過來,直接就殺入了大營當中,讓他在正門前的布置成了一個笑話。
看到正門前死傷一片的屬下,呼延敢的心在滴血,因為這些人都是他的敢字營的人。
同時,呼延敢心中突然升起一個預感:這趟來斷河關恐怕會凶多吉少。
完顏天弓看到多爾良和呼延敢等十數位上三境的高手出現,當即心中一凜,而後闊刀掄圓猛劈而出,將圍攻自己的十幾名元修的攻勢逼退,再禦空而起,極速離開了黑沙軍的大營。
那些收到多爾良命令的上三境念修和元修早已飛身而出,有兩人追向了完顏天弓,一位禦空境的元修、一位大念師,其他人則向著剛剛策馬出了大營的孤行者追去。
正在這個時候,從黑沙軍隊的大營之內,一道人影如同炮彈一般地衝天而起,瞬間便來到了那些追趕孤行者的上三境修士的身後,同時閃電般地雙拳齊出。
隨即,半空中出現了漫天的拳影,排山倒海般地向著這些上三境修士呼嘯而去。
出拳之人,自然是蕭北夢。
他提前潛入黑沙軍的大營,就是防著這些黑沙帝國的高手對孤行者進行追殺。
一陣陣砰砰砰的悶響之後,有四道人影直接從空中墜落,而後重重地砸落在了地上,直接沒了氣息,還有兩人則是連連吐血倒退,虛立在半空的身形晃動不停,搖搖欲墜。
這六人,都是大念師。
蕭北夢閃電般偷襲,沒有去管其他的元修,十步拳第九步悉數用來招呼這六名念修。
念修體魄遠比同階元修孱弱,再加上蕭北夢又是突施冷手,竟是一舉被他轟殺四位大念師,剩下的兩位也是身受重傷。
大念師在黑沙帝國身份高貴,多爾良一共也才帶了七位大念師出來,一眨眼的功夫,便是四死兩傷。
如此巨大的損失,讓多爾良氣得嘴角直抽搐。
而蕭北夢卻是覺得不滿意,遺憾沒能將那兩位重傷的大念師給一並斬殺。
這些大念師在兩軍交鋒的戰場上,其作用遠遠大於元修,他們的攻擊往往防不勝防,而且一些有群體攻擊手段的念師,更是能以一人之力,影響數百上千的軍士,讓這些軍士魂海震蕩,短時間內喪失戰鬥力。雖然不能將這些軍士擊殺,但在關鍵時候製造混亂,卻是完全有機會左右一場戰爭的走向。
故而,蕭北夢方才的偷襲,隻殺念修,不管元修。
儘管心有遺憾,但蕭北夢卻是知道,再出手已經無法將那兩位大念師給斬殺,因為,這兩位重傷的念師已經被八位上三境的元修給重重護衛起來。
同時,多爾良可是聖念師之中的佼佼者,若是再耽擱下去,被他給纏上,麻煩不小。
於是,一擊之後,蕭北夢便禦空而走,向著斷河關的方向飛去,同時不忘對完顏天弓高喝一聲:“快走!”
完顏天弓自然不敢怠慢,將速度催動到了極致,緊跟到了蕭北夢的身後。
那兩位正追趕完顏天弓的大念師和禦空境元修也隨後停了下來,不敢再去追趕。
他們方才可是親眼看到,蕭北夢一擊轟殺了四位大念師,完顏天弓和如此狠人走在一起,他們跑去追趕,不就是上杆子地去送人頭麼。
“廢物!你們都看著我乾什麼?趕緊追啊,他們才兩個人,你們怕什麼?”
這四名大念師乃是多爾良的心腹,多爾良突然遭受如此大的損失,氣得憤怒咆哮。
在咆哮的同時,他也是催動身形,就準備去追趕蕭北夢。
“多長老,還請息怒。”
呼延敢卻是在這個時候喊住了多爾良,“那個使刀的便是漠北三部的完顏天弓,禦空境巔峰的刀修,若是單打獨鬥,我們這些人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另外的那名高手,雖然是偷襲,但卻能一擊擊殺四位大念師,實力也是深不可測。
當然,我們這麼多人自然不怕他們兩個,但如果他們有埋伏,是故意引我們軍中的高手追出大營,後果將不堪設想。”
多爾良聞言,心中雖然燃燒著一團火,但最終卻是放棄了追趕。
呼延敢看著蕭北夢和完顏天弓沒入黑暗中的身影,眉頭漸漸緊皺了起來,他心中的預感越來越強烈:這趟來斷河關怕是要栽了。
他當然知道,仗還沒打,主將便泄了氣,這可是兵家大忌。
但是,看到四處起火的大營,看到死傷一片的敢字營屬下,看到已經變成了屍體的四位大念師,呼延敢如何也提不起氣來。
尤其是方才蕭北夢那一套行雲流水的拳法,更是讓呼延脊背冒汗,他不敢想象,方才若是蕭北夢攻向的是自己,自己的下場恐怕不會比那四位大念師強多少。
還真彆說,蕭北夢今夜進入黑沙軍大營的時候,還真有向呼延敢出拳的想法。
但看到站在呼延敢身邊的多爾良之後,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彆人不知道,蕭北夢卻是很清楚,多爾良和呼延家的關係可說不上好,甚至可以說是敵對。
如今,多爾良出現在了呼延敢的軍中,指望著兩人愉快地合作,那絕對是奢望。
蕭北夢對這兩人都算得上熟悉,一隻老狐狸和一隻小狐狸碰到一起,各懷鬼胎,還各自代表著不同的利益,時間一長,掐架是早晚的事情。
故而,有多爾良在呼延敢的身邊,蕭北夢算是放心了。黑沙軍主將不合,斷河關的危險立馬至少降低一半。
同時,通過三千孤行者的襲營,蕭北夢發現,這支黑沙軍隊當中,除了守衛正門的那一萬軍士,其他人無論是反應速度還是戰鬥力,比起沙狼軍,差了很大一截。
當然,蕭北夢沒有出手擊殺呼延敢,還有其他的原因,比如,呼延敢乃是呼延連天的弟弟,若是殺了呼延敢,呼延連天指不定就要對斷河關進行瘋狂的報複;比如,呼延敢可是呼延家的三公子,必然還有高手藏身在暗中,蕭北夢不一定能一擊將呼延敢斃殺,…………。
說來說去,說到底,蕭北夢還記念著當初在黑沙帝國的情分,現在還不忍心對呼延敢下殺手。
…………
“可以慢些走了,他們沒有追過來。”
蕭北夢感應到身後沒人追上來之後,便減慢了飛行速度。
前方,三千孤行者正在急速奔馳,離著斷河關已經不到三裡的距離,已經十足的安全。
“呼延敢身邊的那個老家夥很危險!”
完顏天弓飛到了蕭北夢的身邊,他的感覺很敏銳。
“他是黑駝殿十二位實權長老之一,叫多爾良,老牌聖念師。”蕭北夢緩緩出聲。
“原來是聖念師,難怪那東西一出現,我便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濃濃的危險氣息。”
完顏天弓皺起了眉頭,沉聲道:“黑沙帝國把黑駝殿的實權長老都派來了斷河關,這是要全力攻打咱們的信號呢。”
蕭北夢搖了搖頭,“不見得。這個多爾良和呼延敢的家族不對付,他出現在呼延敢的軍隊當中,對我們而言,不是壞事,反而是好事。
論身份地位,呼延敢遠不及多爾良。這便意味著,呼延敢指揮不動這二十萬大軍。”
完顏天弓的臉上現出了喜色,“他們主將不合,必然會相互掣肘,行動力大大減弱。”
蕭北夢點了點頭,問道:“依你看,呼延敢的這二十萬大軍,和富都滿所率領的十萬沙狼軍相比,如何?”
完顏天弓不假思索地說道:“除開守衛正門的那些軍士,其他軍士的素質,遠遠比不上沙狼軍。我們都衝過了半座軍營,那些軍士還處於混亂之中,連像樣的追趕都沒組織起來。若是正麵對戰,呼延敢的二十萬大軍恐怕敵不過富都滿的十萬沙狼軍。”
“若是我所料不錯的話,看守正門的那近萬軍士,應當是呼延敢的嫡係部隊,敢字營,而其他軍士,則很有可能是從其他部隊征調過來的,這二十萬大軍是臨時拚湊的。”蕭北夢道出了自己的判斷。
完顏天弓微微一笑,“聽你這麼說來,這二十萬大軍並不足懼。”
這個時候,斷河關已經近在眼前,楚嶽帶著孤行者已經進到了衛城。
今夜的偷襲,鑿穿了黑沙軍的半座大營,斬殺砍傷黑沙兵近五千,並且將黑沙軍剛剛建好的大營給燒了幾近一半,可謂大獲全勝。
不過,孤行者也付出了代價,死了三十多人,還有一百多人受傷,這對於人數稀少的孤行者來說,是不小的損失。
當孤行者進入衛城的時候,衛城之中立馬響起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很快,斷河關的城牆上也有歡呼聲傳來。
從衛城和斷河關的城牆之上,可以隱約看到十裡外黑沙軍大營的火光。
緊接著,斷河關的城門被打開,諸多的孤行者的老弱婦孺們從關內奔跑了出來,歡天喜地迎向了三千孤行者。
他們都知道,這三千孤行者是去偷襲二十萬黑沙軍的大營,凶險萬分。
故而,已經快到亥末時分,他們都沒有睡,一直等在關中。聽到孤行者們回城,他們便立馬衝了出來。
很快,整座斷河關都醒了過來,人們或在斷河關和衛城的城頭,或者來到衛城之中,對三千孤行者報以歡呼,表達敬意。
至此,孤行者在斷河關之中,已經贏得了足夠的尊重,他們的威名也自此確立。
蕭北夢和完顏天弓不想破壞城中的氣氛,便帶著完顏天弓禦空進到了斷河關之中。
斷河關和衛城之中喜氣洋洋的喧鬨聲,直到黎明時分才漸漸地弱下來。
當早晨的第一縷陽光劃破天際的時候,蕭北夢結束了修煉,並立馬派人將完顏天弓、楚嶽、鬱行令、慕容風起、耶律鴻祺等五部高層給召集了過來。
蕭北夢先讓完顏天弓和楚嶽配合著將昨夜襲營的事情講述了出來,而後對眾人說出了呼延敢和多爾良之間的關係。
最後,他總結了一句,“這二十萬黑沙軍乃是臨時拚湊起來的,而呼延敢和多爾良並非一條心,這二十萬大軍破不開我們斷河關。
而且,今夜他們損失不小,這可能成為呼延敢和多爾良內訌的引子。
我料想,短時間內,他們是不會攻打斷河關的。正好,我趁著這段時間去一趟懸天崖。
在我回來之前,若是呼延敢和多爾良不進犯斷河關,你們也不用去理他。
等我從懸天崖回來之後,便設計破了這二十萬黑沙兵,再開始著手分擔定北城壓力的事情。”
眾人聽完蕭北夢、完顏天弓和楚嶽三人的話,心頭明顯鬆了一口氣。
“各位,鬱行令在黑沙軍中呆了近六年的時間,而且,對呼延敢也算熟悉。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若是呼延敢和多爾良進犯斷河關,你們多聽聽他的意見。”蕭北夢將眾人召集到一起,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眾人齊齊點頭。
“懸天崖定榜戰不是還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麼?你從斷河關出發,去到懸天崖,即便再慢,半個月的時間足矣,哪裡用得著這麼早便出發?”完顏天弓不解出聲。
蕭北夢微微一笑,“有些老朋友得順道去見一見,若是再不去見,他們可能都要忘記我了。”
其他人不明白蕭北夢的意思,慕容雪央卻是很清楚。
從斷河關到懸天崖,中間要經過兩條大山脈,橫天山脈和點蒼山脈,橫天門和點蒼門的山門便在這兩條山脈當中。
當初,蕭北夢被天順姬氏和落霞山通緝追殺的時候,橫天門和點蒼門算是除開落霞山之外,最積極追殺蕭北夢的元修宗門,給蕭北夢造成了極大的麻煩,也間接地讓更多的人為了救蕭北夢而死。
“小北,橫天門和點蒼門的仇肯定要報。但是,當初決定追殺你的,隻是這兩個門派中的高層人物,同時,他們也隻是上三境的高手參與了追殺,誅除首惡就好,不要殃及他們門中的弟子。”待到眾人散去後,慕容雪央握住了蕭北夢的手,她擔心蕭北夢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造下太大的殺孽。
“雪央姐,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蕭北夢點頭微笑,他當然知道慕容雪央在擔心什麼。
“小北,姬少雲應當會去懸天崖,定榜戰被全天下關注,這可是一個絕佳的揭露姬氏和落霞山真麵目的好機會。”慕容雪央輕聲提醒。
蕭北夢微微一歎,“我當然知道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隻不過,我若是在懸天崖上亮出了血契,姬氏勢必會被天下人唾罵,避免不了天下動蕩。而現在,天下需要合力抵擋黑沙帝國,還不能亂。”
慕容雪央欲言又止,最後選擇了沉默,隻是緊緊地握住了蕭北夢的手。
巳中時分,一道藍色光華劃破天際,快速落在了斷河關的城牆之上,蕭北夢帶著蕭平安禦劍回來。
“父親,這裡的風景太美了,到處都是青山綠水,比大漠漂亮多了。”蕭平安從藍影劍上下來的時候,一臉的興奮之色。
蕭北夢微微一笑,道:“等你看膩了這裡的青山綠水之後,不準就要懷念漠北的景致了。”
“漠北有什麼好懷念的,除了沙子還是沙子。”
蕭平安年紀還小,自然不能認同蕭北夢的話。
蕭北夢微微一笑,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很多時候,道理講了千百遍,不如自己親身去體會一遍。
“父親,等我長大了,我也希望能像你一樣,像母親一樣,能夠禦劍飛行。”蕭平安揚起小臉,一臉希冀地看著蕭北夢。
蕭北夢輕輕地摸著蕭平安的腦袋,“平安,想要禦劍飛行,就得修煉,成為一名劍修,但是,修煉可是一件很苦的事情。
你可不能隻看到劍修禦劍的瀟灑愜意,卻忽略了他們背後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刻苦修煉,其間的辛苦是很多尋常人難以接受的。
而且,很多的劍修修煉了一輩子,也不能成為上三境的劍修,終其一生都做不到禦劍飛行,你確定還要修劍?”
蕭平安幾乎不假思索地回應,“父親,我不怕苦,我就要學劍,而且,我相信,我一定能成為可以禦劍飛行的劍修。”
蕭北夢無奈一笑,問道:“你為何如此篤定,你將來一定就能成為上三境的劍修?”
蕭平安驕傲地抬起了小腦袋,“因為我是父親和母親的女兒,父親和母親都是可以禦劍飛行的劍仙,將來,我肯定也能成為劍仙!”
“瞧把你給能耐的!”
蕭北夢滿眼寵溺地輕輕刮了刮蕭平安的小鼻子,笑道:“既然你不怕吃苦,那你就去找你母親,讓她開始教你修煉劍道吧。”
蕭平安卻是皺起了小眉頭,滿臉委屈地說道:“父親,母親不讓我學劍,我以前央求過她好幾次,她非但沒教我,還把我凶了好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