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慢慢的流逝,風雪之中盯著李沉山的那些臉突然散開,就像是魚群受到了驚擾,避讓著什麼。
李沉山微微眯起眼睛,他聽到無數羽翼撲打冰屑的聲響。
很多的黑影在風雪之中出現,他初看以為是鳥,但等到飛得近了,卻發現是一隻隻足有烏鴉大小的飛蛾。
鬼蛾!
又是一種低階的邪祟,在墓穴中的朽骨爛木中因一些怨念而彙聚陰氣影響一些蟲卵而化生的低階邪祟。
對於旁門左道修士而言,這也是最容易製造的邪物,對於修行者而言,除非吸入它們身上的粉塵,才有可能導致肺腑有些損傷。
然而令李沉山有些震撼的是,鬼蛾的數量太過龐大。
它們就像是蝗災時撲向黍米田的蝗蟲一樣,密密麻麻的蜂擁而來,出現在熱湖的周圍,然後在白色霧氣形成的帷幕上爆裂,變成碎屑,爆成一團團的粉霧。
他所在的熱湖乃是祖龍大陣中的一處陣眼,這種級彆的元氣衝撞和精神力量的衝擊根本不可能撼動,但隨著鋪天蓋地而來的鬼蛾不斷的爆碎,白色水霧形成的帷幕漸漸變得汙濁不堪,就像是有無數腐爛的內臟和屍水在熱湖的周圍翻滾。
李沉山並不認為這是顧留白刻意造成的結果,在這樣的精神法域裡,造出什麼樣的邪祟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根本無法預料,但最終導致的結果是,他讓黑暗和風雪一直充斥在顧留白和上官昭儀的身邊,而顧留白現在就讓這些汙穢的東西一直包裹著他所在的熱湖,並開始遮掩光線。
這很像是睚眥必報的報複,很符合顧十五的做派。
又有至少數百條很大的陰影出現在熱湖的周圍。
那是身高一丈有餘的巨人,渾身就像是不斷有蠟油在融化,他們的五官隨著不斷融化的蠟油,從麵上慢慢流淌到肚皮上,又漸漸流淌到地上。
等到五官消失在地上之後,他們的臉上就又會生出全新的五官。
這些叫做蠟油屍的邪祟,在平時應是倒斃在荒村野廟之中的旅人形成,它們會堵塞住過路旅人的七竅,占據旅人的身體,然後再捕獵下一個目標,如果在陰氣耗儘之前無法捕獵到下一個目標,它們就會腐爛而消失。
這些蠟油屍此時也根本不可能穿透這處熱湖的陣力,它們更加不可能捕獵到什麼屍身,然而它們的雙手不斷的拍打著那些鬼蛾的碎片形成的汙濁帷幕,它們體內的陰氣卻不斷得到補充,它們的身體反而在不斷的變大。
看著這些不斷變大的身影,李沉山的麵色微變。
他終於明白了顧留白的思路。
昔日的無名觀用養蠱般的手段蓄養出最強的觀主接班人,而李氏也曾效仿這種手段決定龍椅的歸屬,而此時,明知自己的精神力量再強大一些也不可能和真龍念抗衡的顧留白,此時也選擇了量大管飽的邪祟養蠱手段。
他隻管利用這精神法域牽扯的元氣法則創造出大量同等屬性的邪祟,然後令這些邪祟自己野蠻生長,如養蠱般自行自生自滅。
這種手段到底會不會形成整個精神法域有威脅的邪祟,此時是未知之數,但對於李沉山而言,百分百完美的設計已經出現了難以預料的變數。
……
顧留白也停了下來。
他和上官昭儀已經在一條條甬道裡走了許久。
他終於確定了一個事實,不管這是李沉山自己的手筆也好,還是李氏機要處很多人的手筆也好,這個精神法域必定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已經準備了許久的產物。
祖龍地宮之中很多可以參悟的痕跡此時都已經被遮掩,被抹去。
他們完全陷入了一個巨大的迷宮裡,似乎這樣走下去的話,到哪都一樣。
“昭儀。”
顧留白看了身旁的上官昭儀一眼,無奈的歎了口氣,“這麼一來的話,隻能急病用猛藥,隻能來點虎狼藥了。”
上官昭儀此時還在看著顧留白剛剛造出來用以擋風的一個邪祟。
這個邪祟很像一朵巨大的豬籠花。
它搖頭擺尾,老想一口將她和顧留白吞下的樣子,但每次接近她和顧留白的身軀,它就自然感覺到顧十五的氣機可怕,又畏縮的後退。
這一來一去,它始終處在顧留白和她的身前,倒是如同一柄巨傘遮擋住了風雪。
“什麼虎狼藥?”上官昭儀轉頭看了顧留白一眼,就覺得顧留白的神色有些古怪。
“還挺不好意思的。”顧留白嗬嗬一笑,然後輕聲在她耳邊問道,“你冷不冷?”
上官昭儀忽覺耳尖發燙,那氣息如帶著沉香縈繞鼻尖,不由輕顫著羽睫:"現下...倒還好..."話音未落忽覺腰間絲絛一鬆,鵝黃羅衫順著凝脂般的肩頭滑落,露出半截欺霜賽雪的香肩。
寒風掠過肌膚,頓時激起許多細小的雞皮疙瘩,顧留白的指尖順著她肩頸曲線遊走,如同鑒賞稀世瓷器般輕柔。拇指在鎖骨凹陷處打著旋兒,突然收力將她往懷中一帶。上官昭儀猝不及防撞進他胸膛,隔著單薄春衫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他的急促如擂鼓,她的慌亂似鹿撞。
“小娘子,你可知人最怕冷的地方是這裡…”他突然親了一下她的耳垂。
“啊!”上官昭儀一聲驚呼,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雖說以前在夢境裡頭,大多是她主動,但正是因為如此,顧留白突然登徒子一樣調戲起她來,她頓時就有點慌。
不過她慌歸慌,入戲卻快,她馬上就輕錘顧留白胸口,“哪裡來的登徒子,快放開我,不然我叫人了哦。”
話雖這麼說,她卻反而往顧留白的懷裡拱。
感受著驚人彈性的彈物擠壓在自己身上,主動發起這風流公子調戲小娘子的角色扮演的顧留白頓時覺得體內的情欲之火被點燃了。
但下一刹那,他的神色卻變得極為肅穆,他原本撫摸在上官昭儀背上,順著腰線往下滑去的手卻是瞬間離開了她的身體,然後雙手合十,道“善哉。”
“?”
上官昭儀一怔,卻見顧留白宛如廟裡的神佛一樣麵色祥和,眉心之中卻顯現出一縷金光。
嗤的一聲,他身前出現一道扭曲的身影,一團邪氣迸發。
隻見那道身影一開始是黑白交織的霧狀靈體,但轉瞬之間體表浮現桃紅色血絲,形如蛛網狀脈絡,接著就變成一尊三頭六臂的邪祟。
這邪祟三顆頭顱分彆為醉漢、饕客、浪子麵容。
醉漢麵色赤紅如朱砂,雙目渾濁如隔夜油,舌苔黃膩生酒瘡,不斷滴落琥珀色涎液。饕客青麵獠牙,口裂至耳,咽喉處可見未消化食物蠕動。浪子首敷粉塗朱作婦人相,眼角含桃花紋,嘴唇烏紫如中毒。
上官昭儀還沒細看六條手臂是什麼模樣,一看這三顆頭顱,她就反應了過來,“這是下屍彭矯!”
“好一個虎狼藥,原來我倒是成了你的虎狼藥了啊。”
她頓時滿麵桃紅。
換了彆人可能還反應不過來,但她卻一下子明白了顧留白這是在做什麼。
顧留白是刺激自己的情欲,讓自己欲火中燒,然後用泥蓮尊者那得到的斬三屍的法門,將此時體內占據主導的下屍神彭矯給斬了。
這厲害的修行者欲望越是強烈,用這種法門斬出來的下屍神就越強,能夠達到立地成魔的地步,而此時顧留白本身就是故意為之,不用佛法煉化,所以不需要用過多的法門調和,就輕易造出了這樣的邪祟。
這下屍神看著上官昭儀垂涎不已,但顧留白身上的氣機略微綻放,它卻是驚得三個頭顱同時駭然尖叫,瞬間就逃得無影無蹤。
顧留白目光閃動,如老僧入定般的神色瞬間消失,他忍不住笑了笑,覺得這效果不差。
“冤家,原來你是用這法子。”
上官昭儀此時已經看出了顧留白的想法,她眼珠子一轉,瞬間一下子跳到顧留白身上,頓時就變成了她第一次見顧留白,撲到顧留白懷裡,掛在他身上的模樣。
她還故意扭了扭腰,挑釁般在他耳邊輕聲道,“這虎狼藥的藥力如何?”
“嘶……”
顧留白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幸虧沈若若這種招數對他用得多,否則這一下子他就直接吃不消了。
“好家夥!”
感到下屍神的迅速壯大,他馬上瞬間神色肅穆,用佛法斬下屍神,口中道,“善哉!”
他和上官昭儀的身前頓時又顯化一個看上去更為強壯的下屍神彭矯。
“噗!”這下屍神看上去極為可怖,但掛在顧留白身上的上官昭儀卻反而忍不住得意的笑了。
看著顧留白又恢複如常,她又故意動了動,又道,“冤家,你的手冷不冷,我有個地方很暖,你要不要暖暖手?”
顧留白沉吟道,“也好。”
上官昭儀挺了挺胸,覺著顧留白就是嘴硬,但突然之間,她感覺顧留白的手在往她身後衣內探去,她頓時花容失色,“你…”
“嘶……”
顧留白倒吸一口冷氣。
接著麵容肅穆,“善哉!”
接著他和上官昭儀前方就出現了一個更強壯的下屍神。
上官昭儀心跳得心慌,但看著那飛快逃走的下屍神,她又覺得搞笑。
她當然也不知道這精神法域之中是李沉山親自入局,她隻是忍不住想,一會這個李氏機要處的人看到一大群下屍神蹦蹦跳跳而來,那臉上的神色一定很精彩。
這時候她掛在顧留白身上,哪怕不動,顧留白感受著她身上的熱力,此時就已經覺得又能斬下屍神了,但上官昭儀會是真會。
她突然故意微微仰頭,櫻桃小口微張,噴出一口熱氣。
此時無聲勝有聲。
顧留白瞬間明白了她這是什麼意思。
這種暖法如何能吃得消!
“善哉!”
他馬上麵容一肅,施展那斬下屍神的法門。
又一個更為壯大的下屍神出現,呼嘯著遠去。
泥蓮尊者要是能夠看到此時的景象,他恐怕也會對顧留白和上官昭儀表示無語,他也沒想到如此莊重肅穆去除心魔的法門,居然還能給兩人這樣玩出花來。
“還來不來?”上官昭儀看著顧留白,故意問道。
顧留白異常乾脆道,“來!”
上官昭儀得意的偷笑到,“冤家,不怕吃不消?”
顧留白剛想說我有斬情欲的法門配合,我怕什麼,但是上官昭儀卻故意往下挪了挪身體,輕聲道,“我可有點吃不消呢。”
“善哉!”
黑暗的甬道之中,馬上又響起肅穆的吟詠聲。
一個強壯的三頭六臂的魔神,彎著腰從甬道之中穿過,逃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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