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我預見死亡(1 / 1)

持著青銅戈的老軍笑了笑,道:“怪不得安將軍在幽州一呼百應,聽說你的那些部下都叫你安哥兒,這種時候都忙著收攬人心。”

安知鹿看著這老軍也笑了笑,道:“用金銀財寶、美女官位招攬那才叫收攬人心,暴風雪之中抱團取暖,一起點個火堆那不叫收攬人心。”

老軍歎了口氣,“是有點道理啊。”

安知鹿看著那盜洞之中下蛋般落下的一個個黑甲軍士,平靜道,“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誰想跑到這種地方來做事?我沒讀過什麼書,不懂得什麼大道理,但真正打仗的時候,我不會衝得比你們慢,不會讓你們擋在我麵前就是了。”

韓垂錦微微點頭,似是心中有些觸動。

老軍右手把著青銅戈,左手對著安知鹿挑了挑大拇指,“這可比許個金銀財寶動聽多了。”

“主要金銀財寶我也沒有,不過要是有了,我也可以先讓你們拿。這次要是乾得漂亮,上頭有什麼賞賜,我說到做到,你們先分。”安知鹿哈哈一笑,笑聲在幽暗的通道裡泛起陣陣的回音。

老軍也是樂嗬嗬的一笑。

他這一輩子見過的將領可多了,有靠真本事拿戰功的,有靠祖蔭耀武揚威的,有拿士卒當墊腳石往上爬的,有專門搶彆人功勞的,有擅長溜須拍馬的…但安知鹿這種將領,他還真的沒遇到過。

一群像是監軍一樣的人物,虎視眈眈的盯著他的,在下這地宮之前還對他滿含敵意,但也沒說幾句話,到了這地宮下麵,就連韓垂錦都已經對他大為改觀,不說真把他當成兄弟,但這會兒所有人和他的關係就似乎已經親近了不少,都能和尋常的同僚一樣打趣開玩笑了。

怪不得幽州軍對這年輕人都服氣得很。

“諸位,我知道你們都是有本事的人。”這時候安知鹿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但我想諸位心裡也有數,再厲害的人能厲害得過吞滅六國的祖龍?祖龍的帝陵一直在這,以往諸多朝代厲害人物多得去了,除了大隋得到了那一條真龍之外,也沒記載著誰在這裡麵得了大好處,吃了啞巴悶虧,因為探索這帝陵而被吞滅了氣運,從此一蹶不振的宗門倒是不少。所以我覺得腦子都得清楚些,哪怕這帝陵裡麵有著驚天動地的東西,也不是我們能得的。而且我能想明白這層,李沉山手底下的那些人比我聰明,他們自然也能想得到。這個盜洞不是這一兩天打的,他們能夠打這樣一個下來相對安全的盜洞,對於這地宮肯定是已有一定的了解,而且這洞周圍都沒做什麼掩飾,也不做什麼封堵,這便說明什麼?”

“說明他們巴不得有人下來。”

安知鹿說到此處,冷冷的一笑,“彆人都覺著他們是獵物,但在他們的眼睛裡,進入這祖龍地宮的人,才是他們的獵物。按理來說,他們身上才有不少真龍神通物,那他們把人引進這祖龍地宮,到底圖的是什麼?”

韓垂錦微微眯起眼睛。

這也是他下來之後一直在考慮的問題。

若是用地宮藏身,那必定隱匿可以進入地宮之中相對安全地帶的通道,而且這地宮之中冰寒刺骨,過一陣就需要動用真氣推動氣血暖身,這地方並非長久的藏匿之地。

鏟除異己,吸引一些李氏機要處的修行者來殺?

那似乎也不會這麼簡單。

安知鹿說得一點都不錯,曆朝曆代,多少厲害的修士都折損在了這地宮裡麵,李沉山手底下這幫子人,也除非有驚人的好處,才會在這地宮之中搏命。

“昂…昂…”

也就在此時,地宮深處,仿佛在地下地脈之中,響起了一種令人心悸的沉悶巨響。

“地牛翻身?”

一名黑甲修士麵色驟變。

很厲害的地震之前,地脈之中地氣異動,會發出如巨牛在地下翻身和嚎叫般的聲響,謂之地牛翻身,一般聽到這種聲響,就意味著接下來會發生地震。

“要是純粹地牛翻身倒也罷了,也震不塌祖龍地宮。你們跟著我,一定要管住自己的手腳。”

安知鹿說了這一句,便沉靜的朝著前方甬道出口走去。

現在這狀況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至少眼下跟著他的這幫子人已經十分清楚他的重要性,他們應該清楚,護不住他的話,在這祖龍地宮裡麵他們估計也活不長。

地宮之中陰氣濃鬱如水,刺骨的寒意完全就像是行走在冰窖之中,他體內的本命蠱的活性似乎也因此而大為降低,有種昏昏欲睡的冬眠的感覺,但王幽山的法門在這種地方卻如魚得水,他一開始感到有些寒冷,但隻是走了幾步,那些湧入他體內的冰流卻已經變成了絲絲縷縷的暖意衝湧在血肉之中。

等走到前方甬道儘頭那白澒河流的前方時,他已經感覺到周圍的陰氣就像是活物一樣圍繞著他跳躍,他可以肯定,在此種地方修行,他的修行速度會比平時修行快出許多。

很顯然王幽山這一生對於地宮和真龍的執念,還是讓他從祖龍地宮之中得到了一些領悟,讓此時的他在這祖龍地宮之中變成了很特殊的存在。

他不需要和彆的修行者一樣,要時刻損耗自己的真氣去抵擋陰氣和寒意的侵襲,相反,他的真氣在這地宮之中還能增長。

甬道的儘頭橫亙著一條寬厚的河流,泛著銀白色冷光的汞液在流淌之中發出怪異的聲音,河麵高低起伏,卻連浪花都是圓潤的。

地宮穹頂的暗紋和星圖如同倒映在無數片銀色的鏡子上,目光投入其中的刹那,就會感到一種莫名的眩暈。

河岸兩側都是由整齊的黑色方石堆砌而成,石縫間滲出絲絲寒氣,與汞河的銀光交織,形成一種詭譎而壯麗的景象。

寬闊的白澒河流對岸並非是和他們置身之處一樣的甬道,而是一條寬闊的車道。

這條足以容納四輛戰車並排而行的寬闊馳道也都是用黑石鋪就,極其平整,從安知鹿此時置身之處朝著兩端望去,這條馳道一端就像是通向深邃的星空,一端就像是通往一個地下的城池。

哪怕他的體內擁有著王幽山和楊燦的諸多記憶片段,如此宏偉的氣勢也讓他的身體不由得微微顫抖起來。

怪不得當年真龍那麼龐大的活物,可以在地宮之中如渺小的生靈遨遊,怪不得無數修行者進入此間,卻如石子投入大海,影蹤全無。

然而被如此恢宏的氣息震懾的同時,他心中的直覺也變得無比強烈。

“否極泰來……”他的心中似乎很自然的響起這樣的聲音。

他不是楊燦,也不是耶律月理,他還未形成神通,所修的功法也感應不到冥冥之中的氣數,然而此時,他卻感到有種大氣數在撲麵而來。

……

密林深處,巨大的蕨葉在夜色中舒展開來,葉片的邊緣散發著幽蘭的微光,就像是某種遠古生物的鱗甲。

潮濕的瘴氣卻漸漸形成一道怪異的帷幕,如同營帳般籠蓋住耶律月理和夏神侍的所在。

當地牛翻身般的沉悶轟鳴聲響起時,夏神侍微微抬頭,周圍滴落的夜露落在他的身周,瞬間化為道道白汽。

李欺星的身影十分突兀的穿過瘴氣形成的帷幕,出現在他和耶律月理的視線之中。

看著夏神侍眼中湧起的敵意,他隻是平靜的對著耶律月理躬身行了一禮,然後自述身份,“李氏機要處,李欺星。”

耶律月理露出一個我聽過你的名字的天真笑容,然後異常直接的說道,“之前楊氏的那生祭造煞法陣,斷送了自己的氣數,當時我並不明白楊氏為何要急吼吼的這麼做,但現在我想明白了,楊氏斷送自己的氣數,就隻是打造一枚鑰匙。”

李欺星深吸了一口氣,眉頭微蹙道,“釋放祖龍地宮氣數的鑰匙?”

耶律月理點了點頭,道:“楊氏那一點殘存的氣數都能夠造就梟雄,那祖龍的氣數可是比楊氏強了不知道多少。”

李欺星緩緩的點了點頭,然後平靜道,“你為何會選擇和皇帝聯手?”

夏神侍眼中消失的敵意在此時又燃了起來,他可以確定,如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李欺星就會毫不猶豫的對他和耶律月理動手。

“我不是幫皇帝,我是幫你們李氏。”耶律月理平靜的說道。

李欺星看著她的雙眸,道:“為何?”

耶律月理道,“李氏至少秉承著你們開國皇帝的思想,在世間所有的統治者之中,還算是比較講道理的。不要覺得我來是想吞你們大唐的氣數,想著幫吐蕃,其實我隻是確定,若是李氏倒了,接下來戰亂四起,吐蕃也糾纏其中,這戰亂不知道會持續多少年,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李欺星想了想,點了點頭,然後道,“那你現在要我怎麼做?”

耶律月理笑了笑,道:“離我遠一點,有多遠離多遠。”

李欺星頓時愣住。

他沒有想到耶律月理會這麼說。

耶律月理卻是認真起來,鄭重的解釋道,“我看見了死亡,你和我在一起,很容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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