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1)

失 貞 文章 1087 字 3天前

我的夢徹底碎了。我把自己關在係裡的洗手間哭了好久。然後我紅腫著眼睛在大家詫異的目光下飛奔了出去。我騎上自行車,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趕快回家,把自己扔到床上,痛痛快快地哭一場,我受不了了。儘管騎得飛快,我還是沒能回家,而是被人載到了醫院。我騎得太快了,忘了這是一個以汽車為主要交通工具的國家。

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我終於靜下心了。夢的碎片像一場流星雨,再沒有眩目的光亮,隻有一堆醜陋的石頭散落在地上。我在心裡一遍遍重複喬的信,想說服自己,他隻是因為我沒給他生日電話一時賭氣寫下了這封信。但我知道這是自欺欺人。我太了解喬了。了解到我不敢對他有絲毫幻想。

是的,信裡喬沒有指責我移情彆戀。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這麼做。他的信中沒有提原。但我知道就是因為原。喬家跟羚子家隻隔兩個門洞。羚子的父母隻需稍作暗示,聰明的喬必然心領神會。

是啊,哪個男人能受得了這種背叛呢?何況這個男人是敏感,多疑的喬!可我們已經分開一年了,365個日日夜夜,會發生多少計劃之外的事啊。前段時間,我有點驚恐地發現,喬離我越來越遠了,喬信裡敘說的那些事情,比如他畢業分配時為留北京托人托到副校長那裡,還有北方文理學院又蓋了一棟現代化的實驗大樓等等,跟我有什麼關係呢。就連喬那些讓人臉紅的情話也因為在路上顛簸了兩個星期而失去了應有的生動。在這裡,大家最關心的是去留,是身份。兩年的時間說長也長,說短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碩士畢業,當然不可能馬上回去。行囊空空是無顏見江東父老的。拿個乾巴巴的碩士學位,回到北方文理學院,還不是跟過去一樣受窮罪。可怎樣才能留下來呢?繼續讀博?聯係學校,申請獎學金是更大的難題。這些喬都幫不上忙。我知道我不該埋怨喬,他也在努力爭取來加。而且喬的任性和自尊我是知道的。如果有一天,他甩出一句話來:加拿大有什麼了不起,我還真他媽不去了!我一點都不會奇怪。我極力說服自己多愛喬一點,多理解他一點,但我卻沒法控製自己漸漸把越來越多的目光聚焦在原身上。原,這個戴著一付秀郎眼鏡,笑的時候像太陽般燦爛的男人,邁著成熟男人自信的步伐走進了我的生活。

半年來,我一直在玩一個危險的遊戲:做著跟喬結婚的夢,現實中卻跟原形同夫妻。我時時提醒自己,喬是我的未婚夫,原不屬於我。我們是兩個貪玩的孩子在玩過家家的遊戲。我們在各自的軌道上行駛,不過偶爾交叉在一點上。相交之後,是永遠的背道而馳。百般柔情,千般纏綿,都將如水中漣漪最終歸於平靜。

現在,這個遊戲結束了。曲終人散,留下的唯有惆悵和傷心。喬離我而去了,原也將啟程。我能說什麼呢?我又能做什麼呢?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我躺在床上,突然對自己一直引以為自豪的出國留學產生了懷疑。它真的值得我付出愛情的代價嗎?如果不是因為出國,我和喬可能已經結婚了,過著平靜,甜蜜的生活。我愛他,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做著和他結婚的夢。我為什麼要出國?這些表麵的虛榮與失去的愛情相比是不是太不值了。事實上,沒有喬,所有的努力都失去了意義。

原送來了他熬的骨頭湯。原做的骨頭湯曾經是我的最愛,今天卻一點食欲都沒有。“涓,來,喝點骨頭湯。還熱著的呢。”原疲憊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盛了一碗冒著熱氣的湯,端到我麵前。

我接過來。他要我做的事,總是這麼不可抗拒。我象征性地喝了一小口。

“要多喝,腿才能快點好。聽話!”我呆呆地看著他那布滿血絲的眼睛,突然一陣心酸,淚水湧了出來。

“傻孩子,光知道哭。”原從床頭櫃上抽出一張麵巾紙,遞給我。

“這個喬太幼稚了,一個‘想了很多’怎麼可以做分手的理由。太不負責任了。涓,這樣的人,不值得你這麼難過。”看完喬的絕交信,原安慰道。

“不,不是這樣的!”我在心裡反駁。喬隻是受不了我的背叛。他是一個那麼驕傲的男人!我突然覺得原離我好遠。

“明天就要走了,你回去準備準備吧。”我把喬的信小心地折好,放到枕頭下,對正在給我扒桔子的原說。我知道他的心已經飛到千裡之外了。

原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抬頭注意地看了我一眼,說:“涓,你自己真的可以嗎?要不我先不回去了。”

“真的不用,原。你為這次回國籌劃了這麼久,怎麼能前功儘棄呢?我這點小傷,幾天就好了,不用擔心。”我客氣地說,有點受不了自己的虛偽。我掩飾似的拿起床頭櫃上已經冷了的骨頭湯繼續喝。

我當然希望原能留下來,我還想馬上結婚。我已經27歲了,我渴望有自己的家。可我怎能要求他放棄國內的希望呢?長相平平,德才一般的我如何擔得起這個情債!

原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像蒙太奇鏡頭裡一樣,慢慢放下剛扒了一半的桔子,又拿過我手上的碗輕輕放到床頭櫃上,然後緊緊地吻住了我。他的兩個胳膊像鐵鉗一樣緊緊把我箍在懷裡。

我一動不動,任又鹹又澀淚水流到嘴裡,咽進肚子裡。原瘋狂地親著我的臉,用舌頭舔著我的淚水。然後,他緊緊堵住了我的嘴,貪婪地允吸著,把我顫動的舌頭全部含在嘴裡。我們就這樣長時間地糾纏在一起,吻得天昏地暗,既瘋狂又悲壯。

最後,原鬆開我,雙手按住我的肩膀,鏡片後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我,說:“涓,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

他的話把我拉回到現實中。我渾身的熱血一下子冷了下來。我轉過臉去,避開他的目光,輕聲說:“回去吧。這是你的權力。你有權選擇。”我看到原眼中那一絲閃爍不定的火苗熄滅了。他默默地站起身,走了出去,留給我一個永遠不可觸摸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