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明，就是那家店鋪的老板，早年在緬甸地區也是一個人物，人送外號明叔。

現在年齡也快到了花甲，在和田地區乾了十幾年了，整個建設路上，也隻有他家有翡翠的料子了。

大家來到了老明的店裡，看見屋裡陳設著各種貨櫃，從外表來看。有些和田玉和翡翠的差彆不大，需要仔細研究才能分辨出來。

但是對於內行的人來說，有些東西就是一眼的事。

“老明，忙著呢？”卡布提進屋打了聲招呼。

一個頭發斑白的老頭轉身，看向他們，都是熟人。

蘇陽他也是見過的，連忙招呼他們進去坐坐。

“巴郎子，我認得你嘛，去年你在這裡跟打賭的事，我可是聽說了，你的眼神厲害的緊嘛。”老明笑著，給他們每個人倒杯濃茶，看向卡布提：“你家閨女眼光不錯嘛。”

蘇陽有些不好意思了，笑道：“明叔，你這是過獎了，我也是跟著大家夥一起學習嘛。”

卡布提也是暗自得意，這種年少有為的巴郎子，放眼整個和田也沒有幾個嘛。

“老明，我就不跟你繞彎子了，我們這有塊料子你給看下嘛。”

“哎呦，你們幾個人的眼光還不夠用啊，還用得著到我這看嘛。”

大胡子從袋子裡掏出那塊料子擺在桌子上。

“這料子啊，還得非你不可嘛！”

老明看了一眼那料子，就覺得有點意思，眼神一征，隨即拿起來左右端詳。

“阿達西，這...這可不像是咱們本地貨啊！”

“巴郎子說這像是塊翡翠，叫什麼陽綠，你給看看嘛。”

老明從櫃台上取來一個手電筒，對著那橫切麵的飄綠帶左右打燈。

大胡子緊張兮兮的看著，心跳都快到了嗓子眼，這塊料子可是他最後的家當了，要是真是一個大漏，這次就先把房子給贖來，把手裡的料子也給出掉，先把生活安穩好再說。

過了一會，老明忽然一喜，遂看向蘇陽：“巴郎子，你眼光可以的嘛，還真是一塊陽綠，水頭很足，是老坑料。”

大胡子激動的問道：“老明，你說這真是翡翠，那要是真的話，你看能值多少錢？”

“這個嘛，要是能利用這個綠帶切出一個鐲位，另外再切出幾個戒麵，少說能賣六萬啊！”

六萬？

卡布提猛一吃驚，這跟蘇陽說的基本無差。

大胡子激動的抱起石頭親了兩口，笑的胡子都咧開了。

“哎喲，巴郎子真是多虧了你啊，要不然我就氣的把這東西丟到糞坑去了嘛。”大胡子拉著蘇陽的手說道：“今天晚上我請大家吃飯，去我家裡嘛，我家還有好酒的嘛。”

卡布提笑笑：“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嘛。老明也一起，咱們也很久沒有喝酒了嘛。”

“好的嘛。”

老明不由得看向蘇陽：“巴郎子，你這種判斷翡翠種水的眼力勁，要是沒有幾年的經驗，可是讀不準的嘛，你是怎麼知道的嘛？”

“明叔，我真就是在書上看的，上次路過新華書店，順便買了兩本翡翠的書，就給蒙對了。”

“那真是有天賦啊。”

老明不由得佩服起來了。

隨後幾個人喝茶聊了一會，翡翠原石在和田地區不好出貨，就順便賣了老明，都是知根知底的料子，就收了五萬塊錢，翡翠的加工和切割工藝跟玉石還有所區彆，這種技術活就交給老明去處理了，一萬塊錢純屬是買個清淨。

蘇陽趁他們聊天的功夫，來到了店裡。

這會古麗正在自己的店裡忙活著盤貨，昌華路的王春生今天早上剛送到一批料子，古麗就一直在這邊忙活著。

“古麗，給你帶了點瑪仁糖還有牛肉乾。”蘇陽將手裡的東西放下，順便分一些給阿旺：“阿旺，這是帶給你的。”

“謝謝東家。”

阿旺在外麵繼續切瓜，現在建設路上還有其他家也跟著效仿了。

不得不說，這個招式還挺管用的，現在大家為了吃一口免費的西瓜，沒事就來建設路逛街，逐漸的人氣就旺盛起來了。

有人氣的地方，才有生意嘛。

古麗努著櫻桃小嘴，纖細的手指不停地揉著發紅的手腕，眉頭微蹙地走了出來。

蘇陽見狀，連忙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溫熱的大手輕輕搭上她單薄的肩膀。

“以後這些活計讓阿旺來就好了，用人不疑嘛。”蘇陽的拇指在她僵硬的肩頸處打著圈，力道恰到好處。

古麗舒服地眯起杏眼，像隻饜足的貓兒般往後靠了靠。自從見過父母之後，兩人之間的生澀早已消融，如今連這樣親昵的舉動都顯得自然而然。

後院空蕩蕩的，泥地上還留著板車輪碾過的痕跡。

西廂房的門半敞著，十幾筐新到的玉料在夕陽下泛著溫潤的光。

堂屋裡的老式家具雖然漆麵斑駁，但榫卯依舊結實。蘇陽心中盤算著等辦婚事前，定要給這裡換上全套新家具。

“蘇陽？“古麗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不知何時，蘇陽已從身後環住她纖細的腰肢，下巴抵在她發頂上。

“古麗，今晚大胡子說在家請我們吃飯，你也一起去吧，說是感謝我幫他撿了個漏。”

蘇陽的呼吸掃過她耳後的絨毛，感受到懷中人微微轉身，蘇陽順勢將她帶到藤椅旁，竹編椅發出吱呀聲響。

“其實，我想借這個機會，跟大胡子還有卡布提商量一些事。”

古麗杏眼疑惑的看著蘇陽：“蘇陽，你有什麼事啊？”

“最近我在想，準備在城裡開個鑒定所，我覺得大胡子是個不錯的人選，收了一輩子的石料子，對各種類型的玉石都是手拿把掐，他現在不是房子都抵押出去了嘛，如果能幫我打理鑒定所的事，也能有個安穩的工作。”

“另外還有一件事，文化局那邊通過出證的速度太慢了，我想將這個最後檢驗的權利要回來，我們鑒定所可以獨立核驗，獨立發證，可以受文化局的監督，這樣既方便了我們，也省了他們很多的繁瑣工作。”

“你想把終檢權從文化局獨立出來？”

古麗突然打斷，杏眼裡閃過訝異。

她太清楚這個提議的分量，這意味著要繞過層層疊疊的印章，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試試就知道了，以後鑒定所多了起來，要是每次都核驗，那可有的忙了。”

古麗坐在蘇陽腿上點了點頭。

藤椅開始“吱呀吱呀”的響了起來。

到了晚上，古麗蘇陽一起來到大胡子家裡，一進門就聞到一股肉香，院子裡擺著幾筐煮好的羊肉，還有撒子饢餅和酒。

看來今天大胡子是大出血了，全羊宴都整出來了，按照當地的風俗，這是隆重節日或者接待重要的客人才會做的正餐。

看來今天可不是喝酒這麼簡單了，這算是家宴了。

但是大家也沒有空手來，各自拎著酒和瑪仁糖，放在堂屋裡。

“阿恰克，蘇陽說你撿大漏了嘛！”古麗笑著打趣道。

“哎呦，料子是我買的不假，但這漏可是蘇陽巴郎子幫我撿的，要是換做其他人，早就偷偷發財去了。”

大胡子也是一陣唏噓，如果是其他人，隨便給點錢，他就把這料子賣出去了，得虧是蘇陽，不然自己真就一無所有了。

“你呀，今天可得好好感謝一下嘛。”

老明也笑道。

“今天必須多喝幾杯。”

“行嘛行嘛，沒問題嘛。”

等廚屋裡的羊肉全都撈乾淨之後，大家圍坐在桌子旁，開始割肉吃肉，酒杯一一斟滿，一飲而儘。

羊肉搭配著自家做的沙棘醬，增鮮去異味，跟羊肉相輔相成。

酒喝的不多，提升氛圍用的，跟老家那種喝酒不一樣，動不動就勸一杯，把你喝趴下才算是東家招待到位。

蘇陽放下手裡的羊骨，跟大胡子說道：“阿達西，以後有什麼打算嗎，繼續收料子嘛？”

大胡子苦笑一聲搖搖頭，回頭看向一旁的婆娘，嘴巴都撇到天上去了。

“不了嘛，不收了嘛。家裡的這些石頭賣掉，我們兩口子後半輩子就靠這個活著了。”

卡布提也說道：“是的嘛，這話說的對，年輕時候用錢玩玉，老了用心玩玉，咱們年紀大了要懂什麼“適可而止”四個字的含義。”

卡布提這句話，大家都是無比認可的，玉石帶有部分賭性，能忍住誘惑，放平心態。這是老玩家才有的心性，隻有到了一定閱曆才能拎得清。

蘇陽見勢說道：“阿達西，我有個想法跟你說一下，這事你跟嬸兒也商量一下？”

大家扭頭看向蘇陽，等著後話。

“是這樣的，我在村裡有個玉石鑒定所，現在每個月能鑒定七千公斤的料子，還有上千件的玉製品，除去人工費，還有文化局的核驗費、工本費等等，能穩住五千塊利潤...”

卡布提不由得吃了一驚。

當年蘇陽還沒正式開鑒定所的時候，第一批料子還是他利用關係送過去的，那時候是兩千公斤。

現在才過去半年的時間，居然發展到這個地步了，七八千公斤的玉料子，再加一千件的玉製品。

這規模是他們玉石協會再加上一個文化局的加起來的都多了。

再這麼下去，文化局就要靠他們養活了。

他也有點懵了，這巴郎子時不時跑過來一趟，在眼皮子底下，到底是怎麼發展起來的。

“巴郎子，你說村裡的鑒定所一個月能賺五千塊？”卡布提眼珠子瞪的老大，問道。

“主要是鄉親們幫忙，加上我們村又不收房租，成本低嘛。”

蘇陽笑笑，給了一個敷衍的理由。

大胡子嘴巴裡嚼著肉，不知道這事跟自己有什麼關係。以前他收料子的時候，一個月最多能賺個千把塊錢。

“老叔，你收了一輩子玉石料子，甭管什麼樣的石頭，一經手就知道門道，我準備在城裡開個鑒定所，讓您幫著打理，你看怎麼樣？”

古麗也幫襯著說道：“是啊，阿恰克，您經驗豐富，反正現在也不收料子嘛，還不如做下鑒定生意。”

一旁的婆娘心動了，問道：“那給多少錢啊？”

大胡子一個眼神瞪回去了：“提啥錢嘛，人家巴郎子那是看得起咱！”

蘇陽笑笑：“嬸兒問的沒錯，那這樣，前期先按每個月八百來算，等年底的時候再根據咱們賺的錢發獎金，你看咋樣？”

婆娘一聽八百，也不顧大胡子答不答應，反正自己是答應了！

“成成成！”

穩定收入的八百不少了，是一個很誘人的數字。

大胡子有些擔憂：“巴郎子，這看料子我倒是沒問題，關鍵是這麼大的生意，我怕是...”

“放心吧，凡事都是慢慢走的，再說了，不是還有我的嘛。”

大胡子咬咬牙：“那行，我乾了。”

“太好了！”

蘇陽抬起酒杯跟大家一起喝了一杯。

卡布提打趣道：“好嘛，你現在搖身一變成老板了嘛！”

大家也一起笑著喝酒。

吃過飯之後。

建設路空落落的，隻有幾盞路燈亮著光。

蘇陽跟古麗來到自己的小家。

自從買了之後還沒有住過，隻有阿旺住在西廂房，順便看著玉石料子。

但是今天要在這住一晚了。

他們來到屋子裡，摸著黑拉亮了燈泡。

看著陌生的環境，還是心裡有幾分親切的。

“古麗，今晚在這裡住吧。”蘇陽摟著古麗的腰，坐在床沿兒上。

古麗點點頭。

“嗯，那你去把燈拉滅....”

第二天。

他們出門的時候，阿旺已經把早餐買回來了，放在了院裡的桌子上。

前院熱熱鬨鬨的，已經有生意上門了。

蘇陽和古麗洗漱好之後，吃完了早餐，昨晚上確實也累到了，早就餓了。

來到前院，古麗便像女主人一樣幫著招呼著客人，回頭衝蘇陽說道：“蘇陽，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在這裡幫會忙。”

“行，那我就去一趟文化局了。”

蘇陽來到門外，吃了一塊西瓜。

隨即騎上摩托車來到百貨商店，買上了幾條煙，求人辦事，哪能空手去，尤其是在這個人情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