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局最近人少了很多,據說要進行政務改革,這也是五年規劃中的一部分,要給政務部門減負,優化辦事流程。
但是一直到後世的近幾年中才微有成效,但是在西北這種自治的環境下,相對內地好了不少,上令下行,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
在文化局中像放映科這種曆史特色的部門,就要一去不複返了。
林曉倩這種崗位的人就要轉崗到其他部門,或者調到其他局裡工作了。
蘇陽想著,如果他願意,倒是可以到鑒定所來,到時候新的鑒定所成立後,正是需要人的時候。
畢竟都是知根知底的人。
而像鑒定科、核驗科、河床測量科這種和田特色的部門倒是保留了下來。
摩托車一路來到了鑒定科,停在辦公樓的下麵,蘇陽便拎著東西上了二樓。辦公室裡沒幾個人,大家偶爾上來喝個茶聊個天,過一會就下去了,基本上辦公都在工作間。
這會大夥兒正在休息,瞅了一眼,江老不在辦公室,往裡走了兩步,便聽到走廊儘頭傳來江老吵吵的聲音。
“老子跟你說撒,下一步就要將你的軍!”
“哎哎哎,老子要將你的軍,你吃老子的馬兒做啥子?”
蘇陽順著聲音走去,看到江老正在隔壁辦公室裡下棋,眼瞅著就要兵敗如山倒,正想辦法悔棋呢。
蘇陽推門進來,看到江老,幫忙解圍道:“江老,您忙著呢?”
江老一看有人來找,神情忽變,立馬把棋子一推,“行嘛行嘛,今天咱們就到這兒了,算是平棋嘛,回頭咱們再耍嘛。”
江老隨即拉著蘇陽走出門外,嘟囔道:“巴郎子,要不是你來嘛,老子就殺到他老巢去了。”
蘇陽笑笑沒說話,早已經習慣這老頭的作風了。
雖然棋品不咋地,但是為人還是可以的。
起碼對自己也沒少幫忙。
“江老,您說您老欺負人家乾啥,要不咱們倆殺一盤?”
江老聽說要跟蘇陽下棋,心裡頓時怯了氣,以前一有機會就拉著蘇陽下棋,後來一次都沒贏過,就再也不拉著蘇陽下棋了,隨即連忙擺手,“算咯算咯,老子腰板都快坐塌了。哎對了,你小子今天來文化局有啥子事嘛?”
說著,兩個人就下了樓。
朝著文化局後麵的院子裡走去。
後麵是一些老掉牙的健身器材,還有兩個籃球架,上次文化局舉辦的運動會,據說江老還獲得了象棋的冠軍,獎狀如今還掛在辦公室裡麵。
“我來給您送煙抽。”說著,便將手裡的塑料袋敞開看了看:“我先幫您拎著,回頭您留著慢慢抽。”
“哎呦,搞什麼名堂嘛,我還缺你的煙抽嘛,真的是哦...”
“江老,我想跟您打聽個事,咱們局裡最近是不是在搞什麼政務改革?”
江老從兜裡掏出煙,遞給蘇陽一根,點著抽了起來,“是的嘛,現在不光是咱們文化局,其他局裡也在搞嘛。”
江老說著,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以後像你這種臨時崗就沒有了撒,你要是還想在局裡掛職,我可以幫你說說撒,讓你正式轉到咱們鑒定科來嘛。”
蘇陽笑笑:“還是算了,咱也不能浪費國家的資源嘛。是這樣的江老,我是想說,現在我那邊的鑒定工作,單子也越來越多,要是每次都送貨到咱們鑒定室核驗,再上報審批發證,這種工作就太繁瑣了,您看能不能讓我們自己核驗,獨立出證,但是受咱們文化局的監督,算是咱們文化局的一個附屬性質,這樣我們的大家的工作都能快著些。”
江老聽完,砸吧著嘴,仔細想了想。
事實也是如此,現在玉石鑒定已經成為行業趨勢,這也是文化局需要提前預準備的變化。
最近看報紙上,內地已經有很多家玉石鑒定所成立了。
他們局裡開會也研究過這種新興的東西,而且和田地區就蘇陽這一家,也算是走在了市場前列。
有了第一家,那以後肯定會出現第二家第三家,到時候文化局的工作就太繁瑣了。
隻是他們還沒想到有效的預想辦法,原本是想找蘇陽過來開個擴大會議,聽一下意見的。
“巴郎子,你這個想法很好嘛,這個我們也想過,但是這個是事情需要上頭考慮清楚嘛,你可以把你的想法告訴我,到時候我寫提議上去嘛!等大家開會再討論,你看咋樣?”
“太好了江老,這事就拜托你了。”
現在正好是局裡收集提議的時候,大家有什麼對工作和崗位的提議都可以上提討論。
隨後,兩個人邊走邊說,蘇陽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末了,還補充了一句。
“江老,如果這個通過了,雖然不用文化局幫忙做這個繁瑣的工作了,但是我們的鑒證費和工本費還是照常上交,這點請局裡放心。”
江老也點點頭,知道這是他開的條件,文化局每個月平白無故的收到一筆錢,不動心那是假的,蘇陽也是想拿錢買個方便。
說完了正事,蘇陽懸著的心放下了半截,剩下的就是要等消息了。
隨後他們來到工作間。
屋裡的石料子依舊琳琅滿目。
大家看到蘇陽,下意識咧嘴笑了,知道今天可以下個早班了。
蘇陽按照慣例,後麵跟著兩個人,一個人拿筆記,一個人貼標簽。
蘇陽在石料架前來回走動,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把他們一天的工作量給乾完了。
蘇陽也沒有逗留,準備走的時候,江老拿出一個信封塞到他手裡,說是這兩個月的工資。
蘇陽沒好意思要,畢竟自己十天半個月的來一趟,傳出去被人詬病,便推了回去,塞到了江老自己的口袋裡。
蘇陽隨後又騎著車子回到了店裡。
大胡子在家閒的沒事,剛好在店裡幫忙,主要還是等蘇陽回來,問問關於鑒定所的事情。自打昨天要說讓他負責鑒定所的籌辦,就做了一晚上的夢,吃過早飯就過來等著了。
“巴郎子你回來了嘛,我就是想問問,咱們鑒定所開在哪裡嘛?怎麼開嘛?要招多少人嘛....”
大胡子一連串的問題問了出來,感覺比自己想的都多。
蘇陽現在還沒思考那麼多的細節,目前就是先找到地方才行,首先就要滿足車來車往的交通條件,還有工人上工的便利條件,這就需要一個很大的地方,而且距離市區還不要太遠。
“阿達西,你有什麼地方推薦嘛,要便宜的嘛,還要地方大一些的!”
大胡子思索一會,想起了一個地方。
“我倒是有一個地方嘛!”
“就在鴿子巷後麵的古蘭街嘛,現在有個廢棄的廠子,原來是個農業種子廠,前段時間因為推廣棉花,現在搬到縣裡去了,你可以去看看嘛!”
“行,那就去看看。”
隨後,蘇陽帶著古麗一起去了古蘭街。
古蘭街是民族街,基本都是當地維族人,街上的店鋪都是嚴格遵循著民族的飲食和風俗,比較清真。
街道的拱形門廊上,纏繞著乾枯的葡萄藤,褪色的藍漆木牌用漢維雙語寫著“古蘭巴紮”。
剛踏進石板路,烤包子坑裡騰起的白霧就裹著孜然香撲麵而來,戴白帽的老者正用鐵鉤翻動著金黃的饢餅,銅壺裡的磚茶在炭火上咕嘟作響。
“亞克西姆賽斯!”
賣哈密瓜的姑娘笑著用圍裙擦手,古麗熟門熟路地接過遞來的瓜瓣,都是一起長大的朋友,那姑娘長的也是十分有特色,看到蘇陽熱情的遞上一塊哈密瓜。
蘇陽注意到每個攤位後都掛著艾德萊斯綢縫製的布袋,彩色菱紋在風裡輕輕搖晃,像無數個小彩虹。
轉過曬滿紅花乾的晾架,便來到了廢棄的種子廠,廠房的鐵門還沒關,裡麵的人剛搬走,看起來還比較乾淨整潔。
一行人走進廠房,映入眼簾的是三排整齊的平房,每排約七八間,綿延三十餘米。首排房屋前是個寬敞的院落,搭著停車棚,一排水龍頭在陽光下泛著金屬光澤,旁邊矗立著一台鏽跡斑斑的變壓器。
斑駁的水泥牆上,褪色的玉米產量圖表依稀可辨。牆角處,冬青與駱駝刺從裂縫中探出頭來,給這廢棄的場所平添幾分生氣,乍看竟有幾分校園的模樣。
“蘇陽,這裡早年是養馬場。”古麗撫摸著斑駁的牆皮,眼中泛起回憶的漣漪,“我小時候常來這兒喂馬呢。”
“條件比想象中好。”蘇陽環視四周,腦海中已勾勒出藍圖。
首排作鑒定室,次排當倉庫,末排改成員工宿舍兼食堂。隻是想到民族街的特殊性,他不免擔心會無意觸犯某些禁忌。
“巴郎子,你看這裡怎麼樣,大家夥離家也近,上下班也方便嘛。”大胡子推開一間屋子,裡麵還有很多剩下的桌子板凳,還有地上灑落的種子粒。
“這地方很不錯,有家的感覺。”蘇陽看向大胡子,“阿達西,你在這人脈廣,認識的人多,到時候招人的時候還得你多費心,技術方麵.....”
話未說完,大胡子蒲扇般的手掌已重重拍在他肩上:“巴郎子放心,我們維族有句諺語說'鹽和饢要分著吃’,我辦事絕對不胡裡麻湯!”
古麗蹲下身撿起顆玉米粒,忽然笑出聲:“放心吧蘇陽,這裡的廠房是屬於民族團結辦公室的,阿塔和阿恰克都跟他們認識,讓他們幫你去談談就好了。”
民族團結辦公室是90年代南疆的叫法,其實跟街道辦差不多一個意思,但是多了一個統戰的職能。
“那就太好了,就心辛苦你們了,咱們再去裡麵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