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在他的眉宇間留下了深深的痕跡,但那雙眼睛依然銳利。
他穿著一件深灰色的手工西裝,襯衫紐扣微微敞開,顯出一種久居上位者特有的隨意。
屋內的氣氛有些凝重,似乎每一次張誌強回來都是如此。
楊鳴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後,王海在確定了一下所有人都已經到齊,然後開始講話。
“上半年的公司業績比去年同期增長了百分之十五。”他的手指在文件上輕輕劃過,“主要得益於瑞市那邊玉石生意的擴張。如今我們在原石市場的話語權明顯提升。現在納市和瑞市兩地的玉石交易,約有四成要經過我們的手……”
“物流方麵,”王海翻過一頁,“嘎南倉庫的預期擴建已經完成,現在我們在納市的倉儲麵積比以前大了一倍。除了玉石,家具、電器等大宗商品的倉儲業務量同比增長百分之十……”
雨點拍打著玻璃,仿佛在為這份亮眼的成績單打著節拍。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些明麵上的數據隻是冰山一角。
在這些光鮮的數字背後,是一整套運轉精密的地下網絡。
“最近,”王海稍稍停頓,語氣中帶著一絲謹慎,“我們正式進入了基建領域。納市機場改建工程的招標已經塵埃落定,合同金額達到了三個億,預期完工時間應該要到明年……”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張誌強:“這個項目,將是我們轉型的重要契機。”
會議室內的氣氛微妙地波動了一下。
在座的每一個人都對機場項目背後的風波心知肚明。
項民風的意外身亡,不僅在納市黑道掀起軒然大波,更將楊鳴推到了風口浪尖。
王海將手中的文件輕輕推到張誌強麵前,隨即退回自己的座位。
他的動作流暢而恭敬,卻也透露出某種如釋重負的意味。
張誌強漫不經心地翻動著文件,目光卻在某些數據上微微停留。
那雙閱儘滄桑的眼睛中閃過一絲滿意的神色:“我不在公司的這段時間,大家辛苦了。”
眾人如獲大赦般報以會心的微笑,緊繃的氣氛似乎終於有了鬆動的跡象。
王海不自覺地舒展了一下肩膀,趙國甚至準備端起茶杯。
然而,當張誌強緩緩吐出那個“但是”時,整個會議室又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張誌強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投向窗外連綿的秋雨。
在這片朦朧的雨幕中,仿佛映射著他在納市多年的沉浮。
“十多年前,我還隻是一個小角色。”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韻律,“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最艱難的時候,下一頓飯能不能吃飽都是個問題……”
會議室裡鴉雀無聲,沒人敢打斷這位話事人的追憶。
他的那些過往的歲月,早已在納市的地下世界成為了一段傳奇。
如今的翰海,又有誰能想到是從一個破舊的倉庫起家。
“那時候,老項跟我關係最好。”張誌強眼神中閃過一絲罕見的柔和,“有一次被人堵在巷子裡,他一個人衝在前麵,替我擋了兩刀。”
他指了指自己的肋下,仿佛還能看見當年項民風身上的傷口:“那會醫院都不敢去,就找了個赤腳醫生過來處理,結果留下了後遺症,每次一到陰雨天,他的傷口總是會疼,好幾次他都和我抱怨,說那個赤腳醫生是個庸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