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昌盛在調查金森之死的時候,挖出了一些關於這個人的過去。
這位如今金瑞的心腹,曾經是金森最信任的助手之一。
但在一年前,他的妻子被金瑞羞辱服毒自儘。
這個事情楊鳴不覺得對方會這麼輕易算了,所以昨晚他第一次和昆吞烏見麵,短短的幾句話中已經透露了很多。
如果對方真的不在乎,那昨晚就不會讓楊鳴安然離開,他一定會遵從金瑞的指示將其丟進河裡。
可他並沒有這麼做……
雨水在玻璃窗上織就出錯綜複雜的紋路,仿佛映射著楊鳴心中盤根錯節的謀算。
他凝視著那些互相交織、彼此吞噬的水痕,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司機的死,正好切入金森家族最脆弱的神經。
金和貴表麵上對侄子處處維護,但一個對權力抱有野心的人,又怎會容忍自己的地位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後輩威脅?
而昆吞烏,這個隱藏著刻骨仇恨的暗棋,無疑會成為這場家族內鬥最致命的催化劑。
現在楊鳴已經打出了自己所有的牌,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等待牌局的結束。
朗安推門而入的聲音打斷了楊鳴的思緒。
他手裡提著幾個印著緬文的快餐盒,動作利落地將它們擺在桌上。
“鳴哥,吃飯。”他遞過一雙一次性筷子,目光裡帶著慣常的關切。
掀開盒蓋,濃鬱的咖喱香氣彌漫開來。
楊鳴用筷子輕輕撥弄著金黃色的雞肉,眼中閃過一絲玩味:“每天吃這個,你不膩嗎?”
這句話裡既有對異國飲食的隨意點評,也暗含著對目前處境的一絲不耐。
“不合胃口?我重新去買。”朗安立即緊張起來,作勢要起身。
“不用,將就著吃吧。”楊鳴擺擺手,語氣輕鬆,“再過幾天,我們就回去了。”
“回去?”朗安的筷子懸在半空,“那柚木的事情……”
“應該差不多了。”楊鳴慢條斯理地剝開一片口香糖,目光若有所思,“如果這次還搞不定,我們也不用繼續在這邊耗下去了。”
他停頓片刻:“我打算過段時間弄一個空運物流中心,到時候讓你去管理。”
這突如其來的提議讓朗安手足無措。
“啊?鳴哥,我就算了吧。”他放下筷子,露出難得的窘迫,“你也知道我沒上過什麼學,什麼也不懂,肯定不行。我還是繼續給你開車比較踏實。”
“你難道就想給我開一輩子的車?”楊鳴的聲音裡帶著少有的嚴厲。
朗安憨厚地笑了,眼神卻異常堅定:“我的確是這麼打算的……”
“沒出息。”楊鳴搖頭,語氣中的責備卻裹挾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欣慰。
……
兩天後,一輛陳舊的三菱轎車無聲穿行在通往郊區的泥濘小路上。
一個小時前那個電話仿佛還在耳邊回響,金和貴約楊鳴見麵。
楊鳴坐在副駕駛,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車窗,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路邊鬱鬱蔥蔥的橡膠林。
朗安握著方向盤的手略顯緊繃,但楊鳴知道金和貴不會蠢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動手。
何況,很多事他們都心知肚明。
農院在一片芭蕉林掩映下若隱若現。
門前零散停著幾輛帶著泥點的越野車,金和貴獨自坐在一處老舊的竹棚下,身著素色緬式長袍,正漫不經心地剝著一隻榴蓮。
楊鳴從車上下來,邁著從容的步子走近,最終在一張竹椅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