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楊鳴輕笑,話中有話,“畢竟他能有今天,也都是仰仗公司的照顧。”
張靜稍作停頓:“我和我哥商量過,想讓你來負責四眼這邊的事情……”
“我還是算了吧。”楊鳴果斷打斷她的話,語氣中帶著恰到好處的謙遜,“你也知道,我對這方麵一竅不通。這麼重要的事,我怕自己做不好。我還是安安分分管好倉庫更合適。”
這番推辭看似誠懇,實則暗藏玄機。
楊鳴心裡清楚,納市執法隊最近的動向不同尋常,此時介入“五號”生意無異於在鋼絲上起舞。
但這種敏銳的直覺和判斷,他選擇了埋在心底。
眼下的翰海,正如溺水之人急需一根稻草。
即便他說破天,張誌強在金錢的誘惑麵前也未必會改弦更張。
與其徒增口舌,不如以沉默作答。
暖黃的燈光下,楊鳴端起湯碗,目光若有所思地停留在嫋嫋升起的熱氣上。
“你是不是還惦記著翰海總經理的位置?”張靜的目光意味深長地望向他。
楊鳴輕笑一聲,那種遊刃有餘的態度恰到好處:“這個位置誰坐不都一樣嗎?再說了,你是我老婆,你坐這個位置和我坐有什麼區彆?”
婚姻生活中,張靜敏銳地察覺到楊鳴的這種處世之道。
他從不與她正麵衝突,也不對她的決策提出異議。
這種近乎完美的配合,反而讓她感到一絲不安。
就像一出精心編排的默劇,台上的演員各自戴著精致的麵具,演繹著一場和諧的假象。
她也清楚,自己同樣在飾演著一個稱職的妻子和公司管理者的角色。
有那麼幾個瞬間,她曾想過要撕開這層麵紗,與他來一場推心置腹的長談。
但現實的殘酷在於,這場婚姻從一開始就注定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博弈,真誠反而成了最奢侈的奢望。
“那行吧,”張靜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我回頭跟我哥說說。實在不行,就隻能讓王偉去接手這個事了。”
這句話既是讓步,也是試探。
“嗯,讓王偉去很合適。”楊鳴的讚同來得太快,仿佛早已想好了這個結果。
張靜欲言又止,那些未說出口的話在喉嚨裡打了個轉,最終化作一聲無聲的歎息。
她起身收拾茶幾上的文件,動作裡透著一種落寞。
隨後,她轉身上樓,拖鞋在樓梯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像是在為這場談話畫上句點。
楊鳴望著她的背影,慢條斯理地喝完最後一口湯。
隨後他去到洗手間,站在鏡子前刷牙時,鏡中的麵容平靜如常,仿佛剛才的對話不過是生活中再平常不過的一幕。
臥室中,牆上的婚紗照在燈光下格外清晰。
相框裡的新人光彩照人,楊鳴一襲黑色西裝,舉止儒雅。
張靜身著潔白婚紗,明眸皓齒。
照片定格的笑容燦爛而完美。
燈光熄滅後,黑暗像一層厚重的帷幕籠罩著這對年輕夫妻。
他們各自躺在床的兩邊,身體之間隔著一道無形的界限,思緒卻在黑暗中不安地湧動。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默契的沉默,仿佛在等待某個約定俗成的信號。
時鐘的指針悄然爬向十一點,張靜伸手打開了床頭燈。
溫暖的光線在房間裡暈染開來,這個再普通不過的動作,在他們的婚姻裡已然成為一個心照不宣的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