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放下茶杯,目光中閃過一絲失望,但隨即又恢複了平靜:“多謝國安哥。隻是瀚海最近……”
她欲言又止,這種欲說還休的姿態本身就是一種暗示。
張國安的目光微微一凝。
他知道對方是在試探更深層次的支持。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月色如水,園中的竹影婆娑,恰似某些永恒不變的規則——點到為止,寓意深遠。
“放心,”他背對著張靜,聲音平和,“專案組一旦成立,自然會公事公辦。”
這句話看似承諾,實則是在劃清界限。
他願意在製度允許的範圍內提供幫助,但默許超出規則的庇護,顯然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
張靜微微頷首,聰慧如她,自然讀懂了這個潛台詞。
從客廳出來,張靜內心盤算著這場深夜會麵的得失。
她原本抱著兩個目的而來,如今隻達成了其一。
專案組的成立無疑會給楊鳴帶來壓力,但瀚海想要在納市獲得某些“便利”的願望卻未能如願。
秘書將她送至山莊門口。
這位男人身著定製西裝,舉止得體,是那種在權力核心遊走多年的老手。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精妙的緩衝,既是溝通的橋梁,也是利益輸送的隱秘渠道。
張靜在上車前,從手包裡取出兩個淺褐色的存折。
兩本存折的分量各不相同,一本是給這位秘書的,另一本則暗含著更深的意味,需要轉交給那位不便直接接受的“表哥”。
秘書的手穩若泰山,接過存折的動作行雲流水,仿佛這隻是再普通不過的社交來往。
“勞煩代為轉達我的謝意。”張靜輕聲說道,這句話既是對秘書的,也是對那位看似超然的“表哥”的。
秘書微微頷首,不著痕跡地將存折收入內袋。
張靜坐進奔馳車的後座,真皮座椅的觸感讓她稍稍放鬆。
她示意司機啟程返回納市。
當胡誌超將關於遠宏物流公司走私活動的證據交到執法隊時,多年來精心編織的利益網絡在一瞬間分崩離析。
整個事件的發展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下午,執法隊的警車就已經包圍了遠宏物流公司。
搜查行動雷厲風行,仿佛一把利刃剖開了這家表麵光鮮的物流公司,露出其中盤根錯節的灰色地帶。
張平被帶走時,遠宏的員工們站在窗邊,看著他們的老板彎著腰鑽進警車。
沒人說話,但每個人心裡都明白,這座他們賴以生存的堡壘正在崩塌。
曾經那個在會議室裡意氣風發的張平,此刻卻像一個被抽去了精氣神的普通中年人。
審訊室裡的燈光格外刺眼。
偵查員將證據一份份擺在桌上:走私記錄、資金往來、交易明細……
每一頁文件都像一記重錘,將張平的心理防線擊得粉碎。
他呆滯地看著這些原本被認為永遠不會見光的秘密,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
“誰?”張平突然暴躁地拍案而起,“是誰舉報的?”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憤怒和不甘,卻掩飾不住那份深深的恐懼。
多年來在地下世界積累的人脈和財富,在這一刻都變成了壓在他身上的千斤重擔。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辦案人員冷靜的回應像一盆冷水,澆滅了他最後的掙紮。
在這間明亮的審訊室裡,曾經的物流公司老總,此刻不過是一個等待審判的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