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他帶著妹妹的骨灰盒,一路逃竄來到滇南。
那時的他,不過是個剛滿二十歲的年輕人,除了一腔複仇的怒火,什麼都不曾擁有。
沒人能想到,就是這個逃竄過來的狼狽年輕人,會在短短幾年內成為納市地下世界新的執棋者。
“想什麼?”楊鳴的聲音傳來。
朗安抬頭,發現楊鳴已經轉過身,正倚在欄杆上看著遠方的城市輪廓。
“想起我當初剛來納市的時候……”朗安笑了笑,“那會我還在一家洗車店做事,後來跟人打了一架,認識了王偉,是他把我帶進了嘎南倉庫。”
楊鳴也笑了,但笑容裡帶著某種難以言說的沉重。
他也想起了當初的孫文和朱波。
“小蕊……哥現在成了你最討厭的那種人,你會恨我嗎?”
風吹過靈骨塔的屋簷,發出細微的響動。
楊蕊生前最恨的就是那些欺負弱小的人,可如今的楊鳴,不得不用那些她最痛恨的手段,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生存。
“走吧。”楊鳴最後看了一眼妹妹的牌位,轉身向台階走去。
他的腳步聲在寂靜的靈骨塔前回響。
每一步都像是在確認什麼,又像是在告彆什麼。
嘎南寺的鐘聲適時響起,回蕩在群山之間。
……
專案組的詢問發生在一個平靜的下午。
楊鳴被傳喚過去問話。
專案組的人翻開檔案時,楊鳴能感覺到他們眼中掩飾不住的失望。
翰海的股權結構裡找不到他的名字,所有的承諾都停留在口頭階段。
張誌強生前的那些許諾,終究隻是流失在風中的詞句。
而嘎南倉庫在專案組進駐後的果斷停業,更是斬斷了可能的關聯。
這些細節背後,是楊鳴一貫的謹慎。
之後王海的出現讓整個問詢的氛圍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當這位律師拿出那份詳實的法律意見書時,專案組辦案人員臉上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從法律角度看,楊鳴與翰海的關係,僅止於他“妻子”是翰海的負責人,而他對於翰海的一切並不知情。
三個小時後,楊鳴走出專案組臨時辦公室。
王海拉開自己副駕駛的車門,兩人之間的距離和姿態,都恰到好處地展現出某種態度。
翰海的覆滅像是一場風暴,卷走了曾經的恩怨,也帶來了新的可能。
當楊鳴上車時,兩人之間的默契已經重新建立。
這種關係不需要過多的言語,而是通過一個眼神,一個微笑,或是一個簡單的手勢來傳達。
在這個圈子裡,這樣的默契往往比任何書麵協議都更有分量。
當然,專案組對他的調查或許會繼續,但那些可能的威脅已經被化解。
在這座城市的地下世界,新的秩序正在悄然成型,而楊鳴,將以一個全新的身份參與其中。
不言而喻的是,王海會繼續扮演著他的角色,就像過去那樣,在法律的邊界上為自己的“金主”編織一張細密的保護網。
楊鳴對父親最後的記憶,停留在他八歲那年。
那時的他還無法真正理解死亡的含義,隻知道父親在水庫工地乾活時出了意外。
母親本就腦子受過傷,丈夫的離世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日複一日地在水庫邊徘徊,仿佛這樣就能尋回心愛的人。
最終,她也選擇了同樣的方式離開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