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楊鳴對這些猜測充耳不聞,他的目光早已越過當下的利益,看向更遠的風險。
每天清晨,當其他人還在為眼前的利潤歡欣鼓舞時,楊鳴已經在辦公室裡仔細研究著各種新聞報道。
他在尋找那些細微的征兆,那些可能預示著滇南風向轉變的蛛絲馬跡。
章融的遭遇,就像是一個警鐘,預示著什麼。
在與王海的私下談話中,楊鳴曾經說過:“有些覆滅,往往是從一個不經意的細節開始的。”
這句話雖然說得平淡,但透露出他對形勢的清醒認識。
當初翰海的覆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如今,他決不能重蹈覆轍。
納市的秋天還是一如既往的炎熱,但楊鳴的未雨綢繆卻一天比一天清晰。
當彆人還在為眼前的蠅頭小利忙碌時,這個年輕人已經悄悄地在為可能到來的風暴做著準備。
……
深秋的保市,街道兩旁的梧桐葉正泛著最後的金黃。
這是楊鳴這個月第二次來到這座城市,他依然沒能觸及到那層若隱若現的迷霧。
表麵上的熱情接待掩蓋不住內裡的疏離,那些酒桌上的曖昧話語,會所裡的含糊承諾,都像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障眼法,將真相重重包裹。
喬家每個人都在笑,每個人看起來都很坦誠,可偏偏沒有一個字是可以當真的。
這種詭異的氛圍讓楊鳴想起了當初翰海倒台前的種種征兆。
隻是這一次,他成了那個試圖看清迷霧的人。
派去省城的人帶回來的消息同樣模棱兩可。
街麵上一切如常,各個部門運轉正常,連茶樓裡的閒談都透著一股歲月靜好的氣息。
可正是這種過分的平靜,反而襯托出暗流的洶湧。
這天楊鳴趕回納市,便直奔四海律師事務所。
“要出大事!”一進門他就說出這句話,語氣裡帶著一種不同尋常的凝重。
王海放下手中的文件,目光敏銳地捕捉著老友臉上的細微表情:“什麼大事?”
“章融。”楊鳴在真皮沙發上坐下,眼神透著一絲罕見的焦慮,“你覺得這事,會這麼算了?”
王海若有所思地轉動著手中的鋼筆:“我也覺得不會這麼簡單。不過……”
他停頓了一下:“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敢對章融下手的人,會不會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王海的聲音很輕,卻字字見血。
楊鳴陷入沉思。
這個可能性確實存在,但他那種揮之不去的不安卻更甚了。
他回想起為數不多的幾次與章融的交鋒,那個女人給他的壓迫感,甚至超過了張誌強。
不僅僅是因為她的執法者身份,更是那種做事的風格。
“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會出事……”楊鳴緩緩開口,眼神漸漸變得銳利,“如果你是章融,知道自己可能遇險,你會怎麼做?”
王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如果是我,至少會準備兩手,不,是三手準備。”
“那章融呢?”
“就算她有準備,對手也會有相應的對策。”王海點燃一根煙,“你為什麼這麼關注章融?這事跟我們應該沒太大關係吧?”
“有!想想看,章融的對手是誰?如果她贏了,會發生什麼?”
王海緩緩抽了口煙,煙霧在空氣中緩緩盤旋:“如果她贏了……”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滇南必然大地震。如果這事真是喬家設計的……”
說到這裡,他的瞳孔突然收縮,仿佛看到了什麼可怕的畫麵:“不止是喬家,整個滇南的權力架構都會崩塌。”
“我就是在擔心這個。”楊鳴吐出一口煙霧。
“就是為這個才盯著瑞市玉石,跑去喬家打探?”王海端起茶杯,目光中閃過一絲了然。
“沒錯。”楊鳴的聲音裡帶著一種少有的凝重,“這盤棋太大了。風一旦起,連池魚都要遭殃。”
王海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要不要我找省城那邊的人打聽打聽?”
“不用了。”楊鳴的回答出人意料,“我準備把公司下麵的產業全部出手。”
這句話在辦公室裡激起一陣幾乎凝固的沉默。
王海愣在那裡,嘴唇微張:“你這……”
“接下來要麻煩你了。”楊鳴直視著對方,“所有能規避的法律風險,都要做到萬無一失。”
王海慢慢靠回椅背,他明白楊鳴的考慮遠不止章融這一個變數。
但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反而是種負擔。
自從阿軍在北方站穩腳跟,形勢就在悄然發生變化。
那座位於北方的小城,給了楊鳴一個全新的戰略支點。
統一納市,最好的結局不過是成為第二個張誌強。
可眼下,章融這個變數卻可能打亂一切布局。
對於一個新崛起的勢力而言,最大的威脅往往不是暗地裡的對手,而是那些虎視眈眈的執法力量。
他們的目光,比地下世界的仇恨更加致命。
在這種時候,楊鳴選擇了最保守的策略,寧可判斷失誤,也不能讓所有籌碼都出問題。
這個決定,或許會讓他失去一些眼前的利益,但至少能保住所有的實力。
地盤沒了,還能搶回來。
人和錢都沒了,那就是真正的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