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海審視著麵前的年輕人,神色裡帶著幾分玩味。
他在二哥夜總會的監控錄像裡見過這張麵孔,但真人比畫麵中看起來更顯年輕,卻又透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沉穩。
“聽說你想要大都會的工程?”黃海開門見山,聲音裡帶著特有的直白。
他見過太多年輕人,也埋葬過太多年輕人,但眼前這位卻讓他莫名地感覺不同。
“是。”楊鳴語氣平靜,仿佛在和一個老友聊天,“標書已經修改得差不多了,就等著投標。”
“你確定能爭得過泰盛公司?”黃海嘴角掛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不知道。”楊鳴從西裝口袋裡取出一盒三五煙,向對方遞過去。
黃海擺手婉拒,掏出自己的嬌子點燃,深深吸了一口:“你肯定爭不過泰盛公司。”
“為什麼?”
“大都會工程從去年開始,張泰就一直盯著。”黃海毫不客氣地說,煙霧從他鼻孔中噴出,“為了這個工程,他下了多少功夫你知道嗎?就憑你……”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楊鳴打斷了他的話。
黃海略微遲疑,點頭。
“聽說你和張泰有仇?不知道是什麼仇?”
這個問題像一塊投入平靜水麵的石頭。
在南城,談論黃海和張泰之間的恩怨是個禁忌。
有人說是為了一個女人,有人說是一場背叛,眾說紛紜,卻從未有人敢在黃海麵前提起。
可此刻,麵對楊鳴平靜的目光,黃海竟沒有了往日的暴躁。
那雙年輕卻滄桑的眼睛裡,透著一種純粹的求知欲,不帶任何刺探或者挑釁的意味。
這讓他忽然有了一種想要傾訴的衝動。
石桌旁的空氣凝固了幾秒。
黃海深深吸了一口煙,目光穿過繚繞的煙霧,落在遠處的佛殿上。
“他曾經是我兄弟。”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仿佛在訴說一個彆人的故事。
“那時候我們都很年輕,‘操社會’全憑義氣兩個字。”
煙灰簌簌落下,在石桌上留下一道灰白。
黃海繼續說道:“九八年那會,有人找我們平事……”
說到這,他頓了頓:“對方給了我們一千塊,讓我們把他的競爭對手打一頓。我和張泰拿了錢,自然要辦事。那天晚上,我們喝得都有點多,就帶著人過去,結果出手重了,把人打成了腦震蕩。”
他停頓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暗影:“事發之後,執法隊就開始找我們,我們就躲了起來。後來張泰說,這樣躲下去也不是辦法,說他認識幾個關係硬的人,讓我先把事情扛下來。”
楊鳴安靜地聽著,目光平靜。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像極了記憶中支離破碎的碎片。
“我信了他的話。”黃海的聲音突然變得苦澀,“我去自首把事情扛了下來。可我進去沒多久,仇家就找上我老婆,張泰理都沒理。”
說到這裡,他的指節捏得發白,煙蒂在指間微微顫抖。
“我進去的時候,我老婆已經懷孕八個月了。當時她就住在一小間出租屋內,仇家找過去把家裡砸了個稀巴爛,其中一個人還給了她幾巴掌,直接把她打流產了。”
黃海深吸一口氣,似乎是在抑製著心裡的怒火:“那幾個狗日的也嚇到了,就跑求。當時出租屋裡頭沒得電話,我老婆就這麼躺在地上,沒得人管她……”
他抬頭望向不遠處的大殿,目光中浮現出一種難以言說的柔軟:“我老婆生前最愛來這裡……每次我出去辦事,她就來這燒香,說是為我求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