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房。”周嬸低聲道,目光中帶著某種警示。
趙華玲點點頭,腳步放輕了些。
書房門半掩著,她抬手輕叩。
“進來。”
她推門而入,隻見那個穿著中山裝的男人背對著她,正站在窗前看著院子裡的花壇。
陽光勾勒出他的輪廓,肩膀挺直如鬆,發絲間的銀白在光線下顯得尤為刺眼。
“爸。”她輕聲喚道,隨手關上了門。
男人沒有立即轉身,左手拿著一本書,右手背在身後,姿態閒適。
“我聽說最近你很忙?”他的聲音平靜,“跑了很多地方?”
趙華玲站在原地,沒有回應,隻是看著父親的背影。
“許多人都給我打了電話。”他終於轉過身,目光落在女兒臉上,眼神深不可測,“你不覺得需要解釋一下?”
“有個朋友遇到了麻煩,我幫著處理。”她回答。
男人走向書桌,把手裡的書放在桌上:“眾興公司、萬豪地產……你對建築行業突然這麼感興趣了?”
趙華玲的掌心微微出汗。
她知道,父親的平靜才是最可怕的風暴前兆。
“投資多元化而已。”
“我讓你去海省那邊,而你卻在這裡給一個……小公司解決問題。”
父親,指尖輕叩桌麵:“那個姓楊的,就這麼值得你親自出馬?”
書房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趙華玲抬起頭,正視父親的目光:“他是個有潛力的合作夥伴。”
“潛力。”父親咀嚼著這個詞,聲音裡聽不出情緒,“在我這個年紀,見過太多所謂的‘潛力’最後淪為泡影。”
他走到書架前,從中抽出一本線裝古籍,動作輕柔得近乎虔誠:“你知道有些是一旦邁出第一步,很有可能就回不了頭了。”
趙華玲沒有說話。
“為了一個小混混,就把這張網抖得人儘皆知。”他輕輕翻開書頁,聲音依舊平靜,“彆以為我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也彆以為你能瞞著我做事。”
“爸,我……”
“我已經讓人給你訂好了機票,明天上午的航班。”父親打斷了她,合上書本,放回原處,“你小叔在吉省的項目需要人手。”
趙華玲愣住了,這無疑是一種變相的流放。
“多久?”她問。
“直到你明白什麼是真正值得投資的東西。”父親走回窗前,重新背對著她,“這裡不是你的遊樂場,祖蔭也不是你的玩具。”
書房裡隻剩下掛鐘滴答的聲音。
趙華玲看著父親的背影,那個曾經在她眼中如山般巍峨的身影,此刻卻讓她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疏離。
“我知道了。”她最終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絲倔強。
當她轉身要走時,父親忽然開口:“華玲,不要讓感情蒙蔽了你的眼睛。”
她的手停在門把上,沒有回頭:“小叔那邊我會處理好的。”
雲光寺外的石階被秋雨淋濕,一輛輛黑色轎車沿山路蜿蜒而上,輪胎碾過積水,濺起細小的水花。
楊鳴從中間那輛車上下來,身著一套黑色西裝,麵色沉靜。
朗安緊隨其後,目光如鷹隼般掃視周圍。
十幾個身著黑衣的男人從後麵幾輛車裡魚貫而出,在楊鳴身後形成一道人牆。
孔強江站在不遠處,手裡拿著一捆香,神情恍惚。
五天前,就在這座寺廟的後院,他的“弟弟”吳鋒銳倒在了血泊中。
現場已被雨水衝刷乾淨,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僧人悄無聲息地在遠處整理著院落,仿佛幾天前的血腥事件從未發生過。
楊鳴徑直走向後院一角的靈骨塔,那裡供奉著他妹妹楊蕊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