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城的夜晚比往常更加沉寂。
酒吧與夜總會早早關門,街頭巷尾鮮見孔兵的手下活動。
恐懼與猜疑在道上蔓延,沒人知道下一個目標會是誰,沒人知道這場報複何時會結束。
唯一確定的是,孔兵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
南城,城中村,一棟老舊的六層樓房深處。
樓道裡的聲控燈早已失靈,牆麵上貼著各式小廣告和不知道什麼汙漬。
最靠裡的那間單房,門上的油漆已經斑駁脫落,門鎖被換過幾次,留下的痕跡如同傷疤。
屋內十幾平米的空間被一張床、一張桌子和兩把破舊的椅子塞得擁擠不堪。
窗簾拉著,隻留一道縫隙,使房間處於一種陰暗而壓抑的狀態。
空氣中彌漫著煙味、臭味和飯菜混雜的氣息,牆角的垃圾桶已經塞滿,卻無人清理。
一個男人靠在床頭,身上穿著一件黑色T恤,下身是一條鬆垮的運動褲。
他麵容疲憊,眼角的皺紋並不深。
指間夾著一支煙,濃重的煙霧在他頭頂繚繞,模糊了他的表情。
他的左手拿著一疊彩票,和一張報紙。
“他媽的,又沒中!”他咒罵著,把彩票揉成一團,用力砸向對麵的牆壁。
門鎖轉動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咒罵。
一個瘦削的年輕人推門而入,手裡提著幾個印有快餐店名字的塑料袋。
年輕人約莫二十五六,穿著普通,麵容青澀,眼神中帶著一絲不安與謹慎。
“嚴哥。”年輕人輕聲說道,關上門的動作小心翼翼,“我……我買了你愛吃的回鍋肉和酸菜魚。”
嚴學奇抬頭,目光如同刀子般銳利地掃過年輕人全身:“一個小時買個飯?”
小陳的肩膀微微一縮,喉結上下滾動:“嚴哥,對不起。那家店……排隊的人太多了。”
嚴學奇哼了一聲,把手中的煙頭摁滅在床邊的易拉罐裡:“行了,趕緊吃飯。”
小陳忙不迭地把飯菜放在桌上,手忙腳亂地打開盒子,擺好筷子和勺子。
他的手有些發抖,眼神不時地瞟向嚴學奇,似乎在評估對方的情緒。
“吃飯。”嚴學奇從床上起身,走到桌前。
兩人無言地吃著飯。
嚴學奇吃得很快,眼神卻時不時地飄向窗外,思緒似乎飛向遠方。
“嚴哥。”小陳終於鼓起勇氣打破沉默,“我們還要在這裡待多久?”
嚴學奇抬起頭:“怎麼,嫌這地方不好?”
“不是,不是,”小陳連忙擺手,“我就是……問問。”
“問就是想知道,想知道就是心裡沒底,心裡沒底就容易出錯。”嚴學奇放下筷子,聲音低沉,“記住,做我們這行的,什麼時候都得像個沒事人一樣。心裡有事,臉上彆有事。”
“我明白,嚴哥。”小陳低下頭。
嚴學奇擦了擦嘴,站起身來:“我出去一趟。”
小陳驚訝地抬頭:“嚴哥,你要出去?”
“有問題?”嚴學奇的語氣平靜。
“你不是被……”小陳欲言又止。
“怕什麼,留在執法隊的照片都是我很多年前的了?”嚴學奇冷笑了一聲,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支點燃。
他深吸一口煙,眼神變得深邃:“越是遮遮掩掩越是可疑,最好的隱藏就是讓自己看起來跟正常人沒兩樣。”
小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彆亂跑。”嚴學奇吩咐道,“我去去就回。”
小陳點了點頭,目送對方離開,房門在他身後緩緩關上。
街上的暮色已經降臨,城中村的巷道狹窄而曲折,兩側是各種小商鋪和餐館,人來人往,熙熙攘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