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縣城租了套七十平的房子,還談了個女朋友小蘭,兩人定了今年結婚。
可天有不測風雲。
春節後,王剛被一個老鄉拉去賣保健品,說是回報翻倍。
王剛拿不出錢,張大春二話不說把存款都給了他。
結果那老鄉卷款跑路,王剛急得直撞牆,張大春卻隻說:“兄弟之間,說這些乾啥。”
兩人找到親戚朋友,東拚西湊還清了欠款。
可銀行卡餘額瞬間清零,張大春的婚禮預算從八桌酒席變成了泡沫。
就這樣到了結婚這天。
晨光微熹,縣城的婚紗影樓門前。
張大春穿著租來的西裝,有點緊,袖子短了一截。
“哥們,氣色不錯啊。”王剛拍拍張大春肩膀,試圖緩解尷尬。
“我昨晚沒睡。”張大春抽了口煙,“小蘭爸媽硬要在今天辦,說我選的日子不吉利。”
“要不,我去借點?”
“算了,咱倆現在這樣,誰借你?”張大春苦笑,“好歹找了個小飯館,六桌就六桌吧。”
婚車是王剛托關係借的麵包車,噴了幾道彩漆,看著寒酸。
一路到了小蘭家,女方親戚圍著打量,眼神裡全是嫌棄。
“就這車啊?”小蘭舅媽陰陽怪氣,“我閨女結婚那天,可是奧迪接的人。”
“人家有條件肯定好啊。”小蘭媽媽冷冷道,“咱家丫頭命不好,嫁這麼個男人。”
小蘭穿著白色婚紗,紅著眼圈。
張大春握緊她的手,裝作沒聽見。
接親環節一路陰雲密布,好不容易熬到中午辦酒席。
小飯館的天花板發黃,牆皮脫落,幾張桌子拚起來,擺了六桌。
小蘭的親戚們陸續到齊,嘴上說著祝福,眼神裡全是輕視。
酒過三巡,張大春看到小蘭縮在角落抹眼淚,心裡一陣刺痛。
“大春啊,你那物流公司,現在一個月賺多少啊?”小蘭二舅端著酒杯問。
“最近行情不好,勉強維持。”張大春笑笑。
“聽說你就倆破車,一個月賺不到八千?”小蘭舅媽插嘴,“我們家丫頭大學畢業,隨便找個單位都比這強啊。”
席間氣氛越來越緊,張大春強忍著不發作。
“不是這樣的,大春他很努力……”小蘭小聲為他辯解。
“努力有什麼用?沒本事就是沒本事。”小蘭父親語氣生硬,“當初要不是你非要嫁給他,能這樣?”
小蘭低頭不語,眼淚滴在婚紗上。
“就這酒席,也太丟人了。”小蘭大姨環顧四周,“這是結婚還是喝豆腐湯?”
張大春握緊了拳頭,又鬆開。
為了小蘭,他不想鬨得太僵。
“大春哥,彆聽他們瞎說。”王剛在一旁小聲勸道。
正在這時,小蘭的小舅子端著半杯啤酒,醉醺醺地走過來:“姐夫,敬你一杯。不過說真的,你要是真有本事,會把婚禮辦成這樣?我姐跟了你,這輩子算是完了。”
飯館裡瞬間安靜下來。
張大春慢慢站起身,臉漲得通紅:“小蘭她嫁的是人,不是錢。”
“喲,還挺硬氣。”小蘭舅媽拍手笑道,“沒錢就是沒錢,裝什麼大尾巴狼?”
小蘭的父親重重放下筷子:“我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我之前就不該答應這門婚事!”
張大春聲音沙啞:“爸,我會讓小蘭過上好日子的。”
小蘭母親冷笑:“就你這樣,一輩子也翻不了身。小蘭啊,你要是後悔,現在還來得及。”
小蘭哭著站起來:“媽,你們彆說了……”
就在氣氛僵到極點時,飯館的玻璃門被推開,走進來一群穿黑西裝的男人。
為首的是個三十出頭的壯漢,麵無表情地環顧四周。
“請問誰是張大春?”壯漢問道。
張大春愣了一下:“我是。”
壯漢點點頭,對身後的人揮手示意。
兩個人抬著兩個黑色手提箱走到張大春麵前,“啪”的一聲放在桌子上。
“這是什麼?”張大春疑惑不解。
壯漢沒有回答,打開了箱子。
飯館裡一片寂靜。
箱子裡整整齊齊地碼著新鈔,在燈光下格外刺眼!
“這……這是什麼情況?”小蘭爸爸吞了口唾沫。
壯漢看著張大春:“鳴哥還你的錢。”
“鳴哥?什麼鳴哥?”張大春一頭霧水,“我不認識什麼鳴哥啊。”
“鳴哥說,當年他給你寫了欠條。”壯漢表情嚴肅。
張大春突然想起什麼,從錢包夾層裡掏出一張已經泛黃的紙條。
隻見借條上寫著:“今借兩千三百五十三毛,來日加倍奉還。落款:楊鳴。”
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當時他和王剛兩人搞了加水站,那天看到一個走投無路的年輕人,就動了歪心思。
誰知道,後來差點栽了。
之後對方把小賣部的錢都拿走了,留下了這張欠條。
當年他並沒有想著“借錢”的那個人能還他錢,隻不過這些年,他把這張借條留著,就是希望自己能好好做人,不要再去偷雞摸狗。
可誰能想到這麼多年後,人家來還錢了?
壯漢接過欠條,仔細看了看,然後遞給張大春一張名片。
“鳴哥說,欠你的錢兩清。以後有什麼事,可以打這個電話。”
不等張大春反應,壯漢帶著人轉身離開,隻留下兩箱錢和滿屋子目瞪口呆的親友。
張大春拿起一疊錢,手指微微發抖。
他看著那些剛才還對他冷嘲熱諷的親戚,再看看淚流滿麵的小蘭,突然感到一股熱流湧上眼眶。
他忍不住笑了,臉上的淚水卻止不住地往下流……
《第三卷:黃金時代》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