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正邪中
“…...儘人事,聽天命……”陶青棠沉默了會,“如果府軍真的鐵了心,我們無路可選。
畢竟,在他們眼裡,我們和九曲門…...和景天莊……就是一路人......所以,我選擇相信韓大哥......他......不會害我們。”
“…...”
嶽紅纓頓時默然。
她現在無比渴望,如果有可能,她希望回到小時候,督促那個時候的自己,好好練武。
如今她剛剛明白一件事。
在這個年代,如果沒有保護自己的武力。就連安穩的活著,都是一種奢望。
是的,她想要的。僅僅隻是活下去。
好好的活下去。
卻是難題。
………
………
金雞報曉,晨光露白。連日來的陰雲終於散去,半邊天黑半邊藍,沒有一絲雲彩,顯然是個好天氣。
清晨,家興酒肆。
“聽說了麼…...那件事……”
“知道,知道…...我親眼看到府軍……”
“噓…...噓……老王你不要命了,小點聲,要是被彆人聽到,掉腦袋......”
往日清冷的酒肆內,竟然在大早上,就滿滿當當的坐滿了人,人頭攢動。
這可讓整日歎氣皺眉的掌櫃眉開眼笑,稍稍歇腳的功夫,就鑽到櫃台後麵默默數起錢來,一天下來也不知道數了多少回。
這年頭,買賣可真不好做。
每月光是鋪子的租金,店鋪的人工支出就是一大筆支出。特彆是近段時間來,糧食漲價,導致酒水價格也因此漲了一大截,入不敷出。
他差一點,就要關門退租了。
好在,終於還是盼來了好時候。
一連幾天,每天不管是早上還是深夜,酒肆裡都坐得滿滿的,就算是到了打烊時候,也源源不斷的有人流進來。
隻是幾天功夫的營業額,已經超過了過去半年收入。
至於酒肆爆火的原因麼…
他懶得去想,也不敢去想。
其實他不想也知道,還用說嗎?
客人們討論的話題,不就是關於府軍和景天莊的事情?
往日耀武揚威,橫行霸道,在整個華陽城都沒人敢得罪的府軍,竟然會在景天莊獨立出來的一個分脈,九曲門手下,狠狠吃了一個大虧!
經曆過秋殺新政、綠衣盟一係列事件之後…
府軍戰無不勝的形象,早就在華陽城一眾民眾腦海裡,深深紮下了根。
如今府軍甫一吃癟,而且對手還是華陽城一帶,過去的霸主級彆勢力,景天莊。那自然是惹得大家暗中討論,議論紛紛。
作為三教九流,魚龍混雜,無所不談,消息靈通的酒肆,就成了人們最先想到要去的地方。
再加上掌櫃的缺錢缺的厲害,也是破罐子破摔,什麼都不管。
彆家有些不讓說的話題,在他這裡,暢所欲言,隨心所欲,更加帶動生意火爆。
“聽說了嗎?府軍可不是吃點虧這麼簡單…...我聽人說,現場一片血腥,當時還下著小雨,那血啊……都成了河!據說光是壘起來的人頭,就足足有五六米高,和京觀差不多!那股子凶煞氣息,就算是強大凶獸,也不敢接近......”
“是啊,不僅如此,那五虎之一的青虎遊觴,連同數百手下,都慘死當場,據說凶手還喜食人肉,不少人全屍都沒留下,腸子內臟什麼的都被吃了個乾淨,簡直就是個吃人狂魔!
甚至後來方九連追上去之後,都打不過那人,硬生生被吃掉兩條手臂,血流不止,大敗而歸…...”
“不錯,我親眼見到,那人身高五丈,青麵獠牙,血盆大口,渾身冒著黑光。就輕輕一抬腳,一片人仰馬翻,伸出舌頭那麼一舔,就能剮下一層皮肉。”
三人成虎,以訛傳訛。
在眾人嘴中,事情的真相,很快就變了味,偏離許多。
當然,人群中也不乏有不同聲音。
“不對吧,我怎麼聽說,是九曲門掌門女兒動的手?叫什麼鐘涵…...”
“對極對極,我見過那女子,貌美如花,玲瓏有致,怎麼可能有你說的那樣醜陋?老王,你是不是又在這裡吹牛了?”
“不,我沒有,彆瞎說。”名叫老王的中年男子漲紅著臉,一鍵否定三連,起身大聲反駁,“我可是親眼…...”
“是,你那次不是說親眼目睹?可結果呢?”有人大聲諷刺起來。
整間酒肆內,空氣中充滿歡快笑聲。“什麼事,大早上的這麼高興?說出來,讓我老頭子也開心開心?”
酒肆門打開,一個手持棍棒,衣衫襤褸,的花白老頭走了進來。
他雖然看似邋遢,跟乞丐要飯的差不多。但仔細看去,衣服雖破卻是整潔乾淨,手裡握著的棍棒也不似凡品,隱隱透著一種碧玉顏色。
當然,最顯眼的,還是他背上背著的數個麻袋,一打眼看過去,起碼有七八個之多。
“哎呦,這不是馬老嗎?請坐請坐。”一看此人過來,掌櫃的迅速從櫃台裡鑽出來,恭敬迎接。
“我說小孫啊…...我也不是第一次來,如此客氣作甚?”馬老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表情卻極為受用,輕飄飄的來到預留好的貴賓位置坐下。
他一坐下,就立馬有人給他敬酒。“馬老,我們這不是在說府軍那事…...聽說方九連大敗……青虎部全滅......是真是假?”
“嗬嗬…...”馬老撫著胡須,也不著急,一副隱世高人風範,淡然道,“這事啊……的確是真的......不過嘛......”
“不過什麼?”周圍一圈好事者,迅速舉杯敬酒。
“不過…...老王雖然說的誇張……也不是全錯......”他慢吞吞道。
“我就說吧!我還能騙你們?”老王得意洋洋。
“那到底事情如何?”有人一把拉開他,急切看向馬老。
酒肆裡大家互相混得熟了,互相之間也有了些了解。
來喝酒的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些普通人,無非是家裡做些小買賣,手裡有幾個閒錢。或者頂多是附近幫派的底層人士。
真真正正能夠了解的事情內幕,觸及到核心真相,身份實力不低的,也就是那麼幾人。
馬老,就是其中之一。
隻是,這人性格雖然不壞,但有一個惡趣癖好。
就是喜歡說話賣關子。
就喜歡把話說一半,然後等著人問,滿足自己傾泄欲望。
果不其然,一聽有人發問,馬老也是來了精神。
但他來了精神,反而更加說話慢吞吞。
“這事啊…...不好解釋……牽扯太多......我要是說了,怕波及你們......”“沒事馬老,我們大家夥都是好漢子,就算是被牽扯進去也不怪你。”
“是啊是啊,馬老,您老人家就發發善心,也讓我們聽聽稀奇事。”
周圍不斷有人請求。
“嗯…...這事啊……的確挺稀奇的......青虎部被滅了不假,但方九連可沒敗,隻是打了個平手......說起來,這事稀奇地方在於......在於什麼來,老頭子我啊,先想想,先想想......”
話說到一半,馬老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這老頭子又犯毛病了?”終於,有人忍不住了。
說話的人坐在角落,戴著鬥笠,身披褐袍,腰間懸了一把五尺長劍。
一眼望去,隻能見鬥笠下的高挺鼻梁,和側臉上的半道傷疤。儼然一副殺人舔血劍客相。這酒肆裡人來人往,客流量極大。
但即便是這麼擁擠的環境下,此人依舊能夠在最好的位置,單獨坐著一張小桌,地位可見一斑。
“不就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武師…...隱忍爆發,斬殺遊觴,戰平方九連,一朝聞名的事情嗎?你在這裡囉嗦來囉嗦去,有什麼好繞的?”他不耐煩說道。
馬老是酒肆內了解內幕一人,而他就是另外一人。
“小周頭,事是這麼個事,可是你也不想想。這些事能輕易說嗎,你也不怕,萬一害了其他人怎麼辦?”馬老倒是沒有因為話打斷生氣,隻是一臉悲天憫人神情。
“怕這怕那,還出來混什麼江湖?”周頭夾起一粒花生米,扔進口中,“是他們自己要聽的,怪得了誰?再說得罪府軍又怎樣?不就是掉腦袋嗎?碗口大的疤,掉了就掉了,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他話音剛落,酒肆內頓時一靜。
人群中,開始偷偷有人往門口溜去。
他們是來看熱鬨,聽樂子的,可不是真想惹上府軍。
大家當個樂子人不好嗎?
非要引火燒身,掉腦袋的事情,可沒人願意。
“行了,你看看把大家嚇得。”馬老看不過去了,從地上撿起一粒熟花生,在茂密腿毛上擦了擦,輕輕拋了過去。
“吃你的花生米去,彆這麼多嘴。”
沾著腿毛和死皮的花生米,穩準狠的落在劍客盤子中間。
不管他的抱怨,馬老起身安撫。
“大家放心,這事已經傳開了,不光是咱們這裡,很快府軍也會放出通緝令來,要是這種時候還不能讓人談論,這不就是掩耳盜鈴,徒增笑耳?”
有了他這麼一番話安撫,眾人的情緒也漸漸穩定下來。
其實經過這麼些天的接觸,大家心裡也明白了。馬老和周頭二人身份地位不一般。
他們兩人能夠不管不顧,在這裡暢所欲言,無論他人怎麼舉報,都不會有人查。
這就說明,他們背後必然是有人。才能如此放肆。
甚至有可能,他們兩人,就是府軍的人,因此無所顧忌。
所以,馬老這麼一說,眾人心裡也就放心下來。
“對了馬老,能讓府軍吃這麼大虧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有人不解問。馬老輕聲開口:“這事涉及到的,是大家都不熟悉的景天莊分支,九曲門,這點沒錯。至於凶手嗎…...不是鐘雲袖,也不是鐘涵……”
“不對啊馬老,九曲門內,除了這兩位高手,誰還能有如此實力?”
馬老笑了笑,輕輕吐出一個人名。
“韓易…...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周圍人皺眉思考。
總覺得在哪裡聽過,但仔細一想,卻沒有什麼存在感。
其實韓易的名氣,在整個華陽城一帶,也並非是無名之輩。
畢竟,他也是九曲門三大高層,之前景天莊表現在外的三十多位武師。
再加上,他有過打死狂獅林震威戰績,算是小有名聲。
但這些事情,發生的時期節點都太過於久遠,而韓易為人也低調。
自從九曲門分裂出去後,就一直待在巡察府內埋頭苦修,出手次數寥寥,導致他名聲漸漸低沉,聲名不顯。
“我想起這人了,可這韓易,算是之前的景天莊,不過才加入九曲門四五年時間。這點時間,能夠修煉到宗師?打死成名多年的遊觴,硬生生打退方九連?我不信。”有人反駁。
“我猜,必然是九曲門掌門,鐘雲袖出手暗中相助,或者是趙子陽假借他名,出手相助。”
“你知道個球。鐘雲袖連遊觴都打不過,還能反殺遊觴?做夢吧!再說趙子陽,你信不信他要是出手,寇虎大將軍立馬帶軍陣上門滅了景天莊主脈?”旁邊人冷笑道。
“就算你這麼說,我且問你,就算那韓易是帶藝投師的,或者天賦異稟,短短數年時間突破到了宗師,遊觴也不是他對手。可是,他能對付得了遊觴,遊觴身邊可不止一人,青虎部上上下下足足有三百餘人!這三百人,可都是精銳之師,修為最低也都是武師。打不過韓易,還跑不過他?
結果為何會全軍覆滅?你說說看,這不是有人暗中相助,是為什麼?”
此人分析的頭頭是道,話一說完,周圍人頓時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