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監牢下

“不…...我什麼都沒看到！”李忠浩麵色發白，矢口否認。

他壓根沒想到，韓易如此果決，竟然真的敢對他們兩人下死手。

雖說他一開始也是在求饒，但那也隻是因為耐不住折磨，假意投降而已，並非真心誠意。

他和陳鷹觀點一樣，韓易頂多也就是關他們一陣子，不敢真正動手。

但現在一看，似乎和想象中，截然不同。

“離得這麼近，你說什麼都沒看到？你覺得我會信？”韓易一步步慢慢走過去，麵帶微笑。

“我…...”李忠浩啞口無言。嘩啦！

他咬咬牙，噗通一下俯身跪倒在地。

“我願為大人效命，誓死追隨！”

“哦…...”韓易頓時停下腳步，饒有興趣看著他。

李忠浩心一橫，開口道：“陳鷹一死，王遠山必定會為其報仇，報複回來。我願以身做餌，設下陷阱，將王遠山解決，為大人分憂。”

“當真？”韓易麵色微微有些動容。

“千真萬確！”李忠浩發誓道，“那王遠山實力強勁，一手九方劍縱橫雲州，有著偌大威名。倘若他鐵了心要報複，沒人能攔住他！”

“你的誠意，我見到了…...”

韓易表情緩和了下，身上殺氣漸漸消散。

“既然如此…...”

他頓了頓。李忠浩仰著頭，神態有了些放鬆。

不管怎樣，活下去，才是最重要關鍵。

大丈夫能屈能伸，一時委身於他人之下，為了活命，算不得什麼。

隻要能夠活下去，以後總會有機會，重新奪回失去一切。

噗嗤！

一根黑色觸手，猛然從他胸口貫穿而出。

“為了保命，你就能背叛投敵，犧牲多年兄弟…...那麼有朝一日，你同樣也會為了活命，背叛加害於我……”

韓易神情冷漠，看也不看，大步離去。

“還有…...王遠山……他已經死了......”

話音落下，李忠浩眼睛驟然睜大。

嘭。黑氣觸手一下炸開，他整個人頓時失去氣息，被湧上來的汙水緩緩覆蓋，消失不見。

監牢二層。

牢頭搓搓手，跺跺腳，伸長脖子，使勁往門裡麵張望。

“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還沒有出來……不會有什麼意外吧......”

他在心裡嘀咕起來。

“你也看到了？”

忽然，有聲音在他後脖頸響起，吹得雞皮疙瘩炸起。

“看到什麼？”牢頭一愣，頓時呆住。

“沒什麼。關好門，走吧。”韓易輕輕閃身而出，朝室外走去。

和樂昌鎮三人不同。

王遠山，被他打死。陳鷹，也和他有殺子之仇。

這是根本性的矛盾。

他和三山派，已經有了不可彌補的裂痕。

所以，無論李忠浩如何投誠，他都不可能接受。

這不是心狠。

而是為了自保，不得不做出來的舉動。

………

………

華陽城，郡守府。

華麗堂皇，光線通透的金碧大廳內。

“諸位，敬請斟滿酒杯，讓我們為範大人，共飲一杯！”

胡流運頭戴黑色官帽，身穿紅色朱景官服，臉頰通紅，喜上眉梢，心中喜悅開心，肉眼可見。也是，任誰一飛衝天，得到提拔，都會有這種表現。

府軍新主帥，範紅愁的到來。

一夜之間，胡流運便從一副手主薄，成功成為執掌華陽一城的最高主官，華陽郡守。

“敬將軍，敬郡守！”

台下眾人，齊刷刷舉起酒杯，高聲大喊。

隨著最後一杯酒下肚，這場接風洗塵宴席，也就漸漸走到了尾聲。

然而，明麵上的宴席結束，真正意義上的利益重新劃分，才剛剛開始。

郡守府，大廳二樓，一間隱秘精致小房間內。

範紅愁端坐在主位，一旁坐著，還有他帶過來的幾個心腹。

坐在他右手邊，負責陪酒的是胡家老爺子，胡廣翔。

胡流運，**，以及華陽城的幾個高層，都列坐其中。

隻不過，他們地位就低了許多，都是坐在下位。

“華陽乃是改革試點，如今一看，百姓富足，庫房殷實，果然名副其然。”範紅愁讚歎道，“我欲遍訪府軍各處，將華陽作為日程第一站，大有裨益。”

“大人過獎。”胡廣翔奉承道，“此乃府軍之功，改革一事，為長久，為大善。華陽一帶，千年百年都會受益，感恩戴德。”

“感恩戴德？此話當真？”範紅愁輕笑道，“我怎麼聽說…...前不久糧庫失火，似乎還有一人傷亡？”

胡廣翔臉上笑容一下凝固，但他反應極快，輕咳兩聲，迅速補救。“確有此事。但已然查明，有妖人作祟，蓄意報複而已。流運，你來說。”

他目光一轉，將話題拋給好大兒。

“此乃妖族百脈分支，茗玉門所為。因前一陣剿匪，被其誤認為針對他們，便蓄意潛入城內，伺機報複。”

胡流運頓時會意。

“我胡家牽頭，聯合多家勢力，已然將茗玉門掃蕩乾淨，其門內高層，悉數擒獲，唯有首領一人，為妖族百脈之一，不知下落。”

“原來如此。我說是誰這麼大膽，敢對府軍動手。”範紅愁微微有些驚訝，“這些妖族賊人，越來越猖狂了！這裡可不是北地，就敢公然襲擊官軍，容我回去稟奏，定要妖族給出一個說法！”

“大人威武…...”

“霸氣十足…...”馬上一眾奉承諂媚讚揚聲，迅速響起。

**身為小輩，資曆地位不高，隻能坐在下位。

聽完此事，臉上勉強掛起微笑，心裡卻是鬆了口氣。

他們的努力，終究沒有白費。

花了偌大的心血，將黑鍋背在茗玉門身上，經範紅愁這麼一說，那就是鐵板釘釘，誰也翻不過來。

算是翻了篇。

和他牽製瓜葛極深的，甄蓧、韓易兩人，也算是從中脫身而出。

美酒佳肴不斷，宴席繼續展開。

在一片試探交流中，華陽城內，涉及原本老人的利益劃分，重新進行敲定分割。

原本在這裡，胡家一眾，預計會是一場麻煩事。

範紅愁初次上任，造訪華陽，必定會偏向自己班底，奪取利益。

沒想到，他卻出乎意料的好說話，很多不利條件，連想都沒想，直接答應下來。

這種表現，不僅讓老成持重的胡廣翔，微微有些皺眉。

“哎…...”

氣氛火熱之際。

範紅愁突然放下酒杯，長長歎了口氣。

他這舉動，頓時引得眾人側目，為之不解。

“我此次趕赴上任，奉州牧之命，意欲弊革風清，振疲起衰。安定外部，鼎新革故。卻沒想到，真正走訪現場，發現事情遠比預料中麻煩。”

“大人…...何意?”胡廣翔小聲問。“區區一個百脈分支下屬勢力，就敢闖進城裡，襲擊要害。這已然說明，宣國威勢，大不如前。”範紅愁歎息道。

“如今世道艱難，北有妖族和雪蠻虎視眈眈，南有蠻荒氏族魚肉百姓。外有魔族侵略圍攻，內有派係分裂不和。長期以往下去，國將不國，國將不國啊！”

他仰頭喝下一杯悶酒，語氣惆悵。

胡廣翔和幾位自己人對視一眼，斟酌道：“大人為國憂愁，令人佩服。如果有什麼我們能夠做到的，儘管開口。”

胡廣翔人老成精，到了現在哪裡還看不出來。

對麵這是有事要說啊。

“內部不平，何以平天下？攘外必先安內。”範紅愁笑道，“其他州域暫且不管，單純我們雲州，內部就有諸多派係混雜，分工不清，想要大展手腳，極為困難。

遵州牧之命，一年內肅清所有州內中小門派。不論正道魔道，世家大族，拳院精舍，不經允許，嚴禁結黨結社。

收攏所有肉田，良田資源，統一分配管理，所有習武之人，聽從規矩，往常一樣。凡有逾越者，格殺無論！

華陽，既然是我巡察第一站，就先從這裡開始吧。”

“這…...？！”

胡廣翔聞言，心神為之震動。

門派勢力，所有行動，都要經過官家批準…

資源分配也都要全部上交…

站在對方立場思考。

一言一行，都要經過允許同意。吃的喝的，也都是他人說了算。

沒有任何一丁點獨立權。

和仆役下人的地位，相差無幾。甚至還不如。

畢竟那些仆役下人，每月還會有工錢發放。

而這些勢力，還要麵對各種嚴苛條件，貢獻力量。

此等不平等的奴隸條件，能夠有人答應，那才叫有鬼！

用腳趾頭想，也不可能會有人同意。

完全就是任人魚肉宰割。

“動作是不是大了些？會不會引起元妙宗不滿？”胡廣翔下意識發問，“元妙宗雖說現在不管事，但還是有人在盯著。”

雲州習武成風，崇尚自由。

他此時已經能夠預見到，這道命令一旦實施下去，所帶來的腥風血雨、反抗殺戮，會多麼激烈。

然而動作一大，死人太多，就絕對繞不開雲州的真正霸主，元妙宗。

就算是府軍，也不足以何其抗衡。

“元妙宗？”範紅愁笑道，“他們，自然會有人應付。我們隻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另外…...”

他補充道：“此舉並非是針對元妙宗，隻是想要將武道修煉，統一製度化而已。今後所有適齡孩童，不論男女，都可前往武館，選擇方向，任其自由修煉。”

“武館？”胡廣翔一愣。

“你不知道？”範紅愁笑道，“我看你們華陽城，不是搞得挺好的。火猿、烈風、靈狐三大武館，不就是你們三大家的？你們胡家的靈狐武館，風風火火，勢頭發展蠻不錯的。日後所有武館，會有官家統一管理，並為其提供資源。適齡孩童可以選擇其中感興趣方向，免費加入修煉。”

“免費？！”胡廣翔聽到現在，饒是以他的精明程度，也被一連串的大量文字信息，給搞得一驚一乍。

“隻限於第一次。”範紅愁解釋，“如果不合適，想要更換，就得需要拿錢改變。不過就算這樣，比起落後的門派傳承製度，也會有太多太多的人，能夠得授武學，步入武道。所以元妙宗，為何會有意見？”

胡廣翔啞口無言，一時說不出話來。

如果真的如範紅愁說的這般，大人物之間達成了某種協議，似乎一切真的可行。

“敢問大人，既然所有人皆可自主選擇武館，這同樣會帶來一個問題。”胡流運這時，開口問道，“武館之中，亦有強弱先後排名順序，有的強，有的弱，並不均勻。若是任由擇徒，怕不是強者越強，弱者越弱，最後更加不平衡，導致一家或數家獨大。自由選擇，淪為空談。”

“這就是另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範紅愁拍拍手，“當然，也有解決辦法。”

他身邊一人會意，迅速拿出一個黃色小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