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華雖然仍舊滿臉怨憤，卻也沒有開口。
陳叔重重歎了口氣。
“說起來，我們也欠你良多！”
“要不是你給姍姍醫藥費……哎！”
醫藥費？
聽起來我還沒有混蛋到底。
我還以為我那麼廢的人生裡，就是一個糟糕透頂的人呢。
也不知道這能不能算一點點安慰。
我自嘲一笑。
“但不管怎麼說，我還是想說一句對不起！”
“叔叔嬸子，還有姐夫，抱歉！”
陳嬸抹著淚。
哽咽著。
我能理解他們有多難過。
陳華更是紅著眼眶。
“抱歉？你以為我們等的是一句抱歉嗎？”
“一年半了！整整一年半的時間！你去哪了？”
他一拳頭錘在牆壁上，然後拉開大門衝了出去。
“陳華？陳華！”
陳嬸焦急喊道。
“讓他去！”陳叔也是眼眶濕潤。
我默默低垂著頭。
一年半以前，大概是我死前最後幾個月。
所以，那個時候陳華他們就知道真相了？
而且一直背負著！
而我，聽陳華的語氣，應該是沒有再出現過。
師父說他是在異國他鄉撿到的我。
一個人，孤零零的，就被埋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土包裡。
連個像樣的棺木都沒有。
師父說他要不是不小心踩了一腳，我和他還沒有這樣的緣分。
那想來，生命的最後時光，我選擇了獨自一人去往異國他鄉。
這應該是我能做出來的決定。
也更因為，我之前就是一個人憎鬼厭的人啊！
死在一個無人的角落，就是我為自己選擇的歸宿。
可陳華他們一家應該是不知道我當時的情況的，不然再次見到我不應該是現在這個反應。
所以，他們是在不知道我已經遭到報應的情況下，等一句抱歉整整等了一年半！
陳華，以及陳家，真的很有涵養啊！
我再次看了一圈這房子。
簡單，整潔，又不失溫馨。
這樣的人家，不該有我這樣的人參合。
我和陳嬸他們道了彆。
腳步沉重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我隻知道，姐姐死於七年前。
那一年，我和盛明月結婚了。
我不知道到底是一通什麼樣的電話，竟然害了我姐姐侄女兩條人命。
而且，這個地方也沒有觸動我絲毫的記憶。
師父說，越是印象深刻的地方或人，越有可能喚醒我的記憶。
看來，這個地方也不是曾經的我經常會來的地。
也對，畢竟我姐都死了好些年了。
曾經的我會和他們保持聯係，也應該是因為小侄女的存在。
我可憐的小侄女！
死的時候才五歲！
我轉身去到附近的醫院，果然，在那裡找到了侄女陳姍的病例記錄。
她是早產導致的先天性發育不良。
俗話說七活八不活，陳姍就是在八個月大的時候因為母體摔下樓梯而提前降生到了這個世上。
她一出生就住進了保育箱。
其後幾乎就沒有離開過醫院。
大大小小的診療和手術記錄得滿滿當當。
很難想象一個孩子的世界裡，竟然隻有蒼白的醫院！
而我的小侄女姍姍，她這這個醫院生活了整整五年！
姍姍是死在最後一次大型手術後。
手術很成功，但卻依舊沒能成功挽救下姍姍的性命。
看著那遝厚厚的診療記錄，我的眼淚再次滴落。
心好疼好疼！
模糊中，我看到了一張明媚的笑臉。
那是……姍姍！
“姍姍！”
“舅舅！”
小姑娘開心的喊著舅舅，向我撲來。
我連忙擺手。
不要過來！
舅舅不是個好舅舅！
舅舅是殺人凶手！
不一會，姍姍笑著笑著又吐了，吐了滿口的血！
噴濺的到處都是！
姍姍你等舅舅！舅舅馬上拿錢救你！
我急得慌忙到處找錢。
發現自己回到現實的時候我正捂著腦袋蹲在地上。
蘇玥玥緊緊抱著我。
“懷瑾哥哥，那些都過去了！”
“不要想了！不要再想了！”
我看著那一遝厚厚的病例，我如何能不想！
那是一個多麼鮮活的小生命啊！
還有剛剛出現在腦海中的畫麵。
以及那種迫在眉睫的急切。
卻最終她走了，我還活著！
我路過她曾在的病房，仿若還能看到那個堅強的，笑得兩個小月牙的小姑娘。
我就站在那裡，久久佇立著。
透過那門上的小窗口，望向無儘歲月之前。
姍姍，無論如何我都要再將你想起來！
從醫院出來，冷風胡亂吹著我的發。
“懷瑾哥哥，你之前應該常來看小姍姍的，你看醫生都認識你！”
蘇玥玥安慰的話響起，眼中帶著絲絲希冀。
我苦笑。
我大概是沒有完全混賬到底的，至少姍姍，我曾是打心眼裡疼愛！
那些記憶裡美好的笑容，那些情緒，都在揭示著這一點。
我撫了撫蘇玥玥的頭發，“哥哥知道了，謝謝玥玥！”
或許，曾經的我沒有壞透，但我害死了姐姐也是不爭的事實。
這一點我毫不懷疑，陳華沒道理說謊。
可能我並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人，卻也著實是個相當糟糕透頂的人。
那些隱藏在評論中的謾罵，就算清空了所有與我有關的帖子，也依舊在昭示著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我打開手機，之前的搜索界麵再次彈開。
這是……
我看著激增的搜索條不停的出現。
一頁，十頁，五十頁！兩百頁！
這是？
“薛懷瑾從小性格惡劣？”
“薛懷瑾反社會人格？”
“薛懷瑾可能是超雄基因？”
“薛懷瑾騙人高手？”
“薛懷瑾不顧手足？”
“薛懷瑾忤逆不孝？”
“薛懷瑾害死親人？”
“薛懷瑾天地不容？”
我點開其中一條。
——薛懷瑾不顧手足。
說我看不得親弟弟好，刻意攪黃了親弟弟的演藝事業。
其中列舉了強搶弟弟重要角色給一個不入流新人演員，使其成為天降影帝。
偷取親弟弟公司拍攝創意，並搶時間翻拍對衝，搞垮了親弟弟的公司。
雇人對親弟弟做下無恥惡事並曝光網絡，毀掉了親弟弟的清譽，並害他精神受到嚴重傷害。
雇人強迫親弟弟吸煙，使他上癮後百般折磨於他。
……
手段可謂狠辣殘忍至極！
這是，我？
這是曾經的薛懷瑾做的？
我不由後背一陣發寒。
我以為我從隻言片語中了解到的過去就已經很讓我震驚了，沒想到真相竟然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