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1 / 1)

出發前,紀念之所以感慨臨山村不完全是陌生地方有兩個原因。

一是這些年來紀霆舟以她的名義辦的慈善機構創辦的兩百多所小學中,其中有一個選在了依山而建的臨山村。

這裡的紀念小學,正是用她的名字來命名的。

而第二,巧合的是,這裡賀響生活了七年的家鄉。

這棟施工到一半的房子隔壁,就是賀響家的老屋子。

紀念本還想停留一下拍張照片發給賀響,但是圓圓的出現打斷了思緒,便暫時作罷。

來之前紀念還問過賀響,要不要她幫忙給親戚帶些什麼,結果他說自己在這邊沒有親人了,但有個人一直放心不下。

便去了趟小賣部買了一罐糖回來,拜托紀念幫忙帶給鄰居的小女孩圓圓。

圓圓小時候把賀響當親哥一樣黏,圓圓媽媽甚至都考慮過給自家大女兒跟賀響定親,誰知人家命好,去了大城市。

知道紀念竟然是賀響的同學,圓圓媽也興奮極了,拉著她問了許多賀響的事兒,知道賀響奶奶得了病但有資助人幫忙還唏噓了一下,說好人果然有好報。

最後肉眼可見的態度熱情了起來,還讓圓圓姐姐送來了一筐野果子,說是飯前吃開胃。

目送走圓圓一家人,紀念突然聽到正在打量環境的右二發出一聲歎息。

對上紀念投過來疑惑的目光,右二唇線緊抿著,開口道:“環境太差了。”

他住什麼樣地方倒是無所謂,但是讓紀念睡這裡,那真是太委屈了。

紀念打量一眼,她剛才沒怎麼仔細看。

房子外觀就是普通的農村自建兩層房帶一個院子,院子裡有個水池還接了水管,提前灑掃過,除了一些不可避免的灰塵,已經很乾淨了。

走進裡麵,地板也擦的乾乾淨淨的,家具很少,一樓兩個房間都有床,褥子跟被子看起來也很新。

“我覺得挺好啊。”

“哦,就是上廁所不太方便,得去院子裡上蹲廁。”

再是沒有空調。

紀念突然想到。

誰知右二一聽這話,臉沉的更嚇人。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這已經是整個村子裡最好的房子了,山下的縣城倒是有旅館,但紀念嫌還要來回奔波,太累了。

雖然人家好心的給準備了床上用品,但右二還是動作麻溜的給換上了他們自己帶過來的,然後將帶過來的東西全部擺好,又把房子打掃了一下。

甚至還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盆綠植放在了紀念睡覺的窗邊。

紀念在床上睡了一覺的功夫,起來時竟然還看到了電風扇,嶄新的,外麵還套著袋子呢。

“來吃飯。”

右二裹著頭巾,身上圍著圍裙走進來,見小孩醒了,招呼著她出來吃飯。

天色徹底暗了下去,好在院子裡有燈,右二把晚餐擺到了院子裡,紀念還有些不清醒的被香味釣了過來,低頭一看。

他做的地三鮮、青椒火腿炒蛋還有白菜煎蛋豆腐湯,很平常的家常菜,但味道很香。

一看這色澤就很下飯。

右二指著桌子上的大白饅頭:“剛才李嬸送過來的。”

李嬸就是圓圓媽。

紀念總算清醒了,驚奇打量著麵前的右二。

【我記得我找右二的目的是讓他起到一個保護作用的啊】

結果呢。

又會收拾屋子又會整理東西,還會!做飯!!

見小孩詫異的盯著自己,還以為是自己做的菜不好。

怪他,隻會做些普通的菜,完全不能跟小孩平時吃的東西比。

“不喜歡我們去縣城吃吧。”

紀念立馬往板凳上一坐,虛虛的護住那幾盤菜,瞪著眼:“等等右二叔叔,我什麼時候說不喜歡了。”

剛開始以為她還在勉強,直到右二眼睜睜看著紀念把地三鮮放到米飯裡伴著吃的噴香,然後把乾淨的碗伸到他麵前。

“能再來一碗嗎?”

右二拿著碗站起來,轉身的時候跟麵癱似的臉上浮現出絲絲笑意。

幾年前他還是紀霆舟手底下根本排不上號,處於邊緣化的角色。

從小就是孤兒,沒爹沒媽,偶然去到紀家工作,那個時候他甚至沒名字,因為站在最右邊第二個位置,管理者直接給他取了右二這個名字。

直到有天工作完,去紀家找領導彙報的時候,他沒發現自己受傷了,血順著他走過的痕跡流了一路,等反應過來時,已經站不起來了,隻能蹲坐在地上。

當時他想,啊,自己終於要死了。

就在他一動不動等著流血而亡時,突然有個綠眼小孩冒出來詫異的看著他,說:“你好,這裡不能拉屎。”

當時的右二一眼便認出了她的身份,動了動唇,沙啞著聲音回道:“我沒有拉屎。”

他以為是雇主的女兒嫌棄他的血弄臟了地麵。

反正都要死了,當時語氣很不好的說了句:“走開,不要管我。”

小女孩也確實走了。

但過了會兒,她又回來了,手裡還拿著塊蛋糕,就蹲在他對麵吃。

當時已經兩天沒想起來吃飯的右二:“…………”

本以為她是在戲弄自己,結果小女孩隻是吃了一口,就拿了新勺子在完好的部位叉了一口強塞他嘴裡了。

“甜嗎?”

塞完,她很認真的問道。

右二當時眼前已經有些模糊了,但嘴裡甜膩的奶油味道卻鮮明的刺激著味蕾。

“甜……”

“好吃嗎?”她又問。

右二不知道她要做什麼,順著話道:“嗯。”

誰知小女孩收了蛋糕,不知從哪兒摸出個東西,對準他腹部已經開始流黑血的傷口噴了幾下。

稚嫩的童聲,隨著風輕柔的吹進他的耳中。

“活著才能嘗到味道。”

“死了連狗屎都吃不到了。”

後麵的事兒他就不記得了,直接暈了過去。

醒來時,他在醫院的床上,一個叫布魯斯(藍眼西紅柿)的怪人嚷嚷著:“你中毒了自己都不知道啊。”

“還記得被送來前發生過什麼嗎,知道毒是怎麼解的嗎。”

他藍眸中的狂熱差點把右二燙化了。

似乎想到了什麼,但他一言不發,無論誰來都不鬆口。

直到傷勢痊愈,出乎意料的,他竟然被調到了紀霆舟身邊工作。

大概猜到了自己為什麼突然得到了賞識,右二半句不提解毒的事兒,努力做著工作,下班的時候偶爾會去給自己買點甜食吃。

“好飽……”

吃完晚飯的紀念,摸著自己溜圓的肚子,毫不吝嗇的讚揚著右二的廚藝。

她帶右二來,簡直是人生中做過最正確的決定之一!

刷碗的時候,雖然被趕了好幾次,但紀念堅持蹲在水池子旁邊幫忙。

院子裡的燈說白了就是一個燈泡,光線不怎麼明亮,右二蹲在水池子邊上,看著旁邊夯吃夯吃刷碗,嘴裡哼著小曲的紀念,給她拿了個板凳過來好讓她坐著。

刷完碗收拾好東西,兩人出門了。

右二將門鎖好,轉頭看向紀念。

紀念雙手插兜,稚嫩的臉上天真之色不再,墨綠雙眸在夜間泛著冷酷的光。

“走吧,”

站在她旁邊的右二恭敬的低頭,低聲道:“是,大小姐。”